黎昕被黎庄扔到分公司的第一天,过得非常辛苦。放在以往,分公司的总经理不说对他卑躬屈膝,至少是客客气气的。这次却不同,黎昕被他差使着四处打转,上下奔忙,狼狈不堪。
他知道这是黎庄在背后刻意刁难他,只得认了。
忙了一整天,午饭也没顾得上吃。黎昕精疲力竭地开车回家,电梯门打开,陈敢在门口等着。——坐在门口的瓷砖地上,在看到黎昕的一瞬间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黎昕站定,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说:“陈雨寒怎么样了?”
“挺好的。”陈敢说,“你怎么离职了?”
黎昕万般委屈盘旋在心头,他很想倾诉,可是又不想让陈敢知道自己也经历了糟糕的一天,随口搪塞道:“回我爸公司了。”
陈敢点点头,仍在地上坐着。
黎昕不理他,跨过他去弯腰开门。门开了,陈敢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黎昕无奈:“我叫保安了啊。”
陈敢拱拱鼻子,抬眼望着他,像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对不起。”
黎昕最后还是放了陈敢进屋。自己将手机和车钥匙扔在沙发上,钻进浴室里放热水,没有和陈敢说一句话。
陈敢其实是准备了腹稿的。那天在医院里,他不是故意要那样说。
所有人都知道他聪明,他是天才,所以他也是骄傲,且有一点小小的自负的。在他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用陈雨寒和陈小学来安慰自己。他告诉自己,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这是他可以为之骄傲的某个成就。
可是当他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等待医生的时候,连这个唯一的理由也不存在了。没有照顾好他的妹妹,这其实是他自己的失职,而不是黎昕的。
黎昕不像别人,他不会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这件事陈敢不说开,那大概会永远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底。
陈敢在沙发上等黎昕洗完澡出来,视线落在黎昕靠着落地窗的床上。他想起了他冲动地来找黎昕的那天晚上,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居然能想起来那个漫长冬夜里的每一个细节。
床单的褶皱,床头放着的高脚酒杯,黎昕敏感的后脖,遮挡住一半月亮的窗帘,他落在黎昕唇边的吻……因为美好又独特,所以清晰可辨的一个晚上。
但他却记不起来最近一次亲吻黎昕,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什么样子的吻了。大概是因为太平凡又太普通,就好像因为他们还会有更多的那样的亲吻,所以显得一点也不珍贵似的。
陈敢在客厅等了约莫一个小时,黎昕还没出来。他起身去浴室看,浴室里布满了雾气,镜子被笼罩成一片模糊的影子。黎昕躺在浴缸里呼呼大睡,水龙头也忘了关,源源不断地漏着水。
“黎昕。”陈敢心疼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喊他,“去床上睡吧。”
黎昕睡觉很轻,几乎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讶异地问:“我睡着了?”
陈敢踩了踩浴室里一地的水,哭笑不得地说:“是啊。”
黎昕和陈敢清理好卧室,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黎昕一头栽倒在床上,声音捂在枕头里模模糊糊。
陈敢坐在床沿,犹豫了一会儿,说:“明天再说,你睡吧。”说完,他将黎昕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头顶的发旋。
黎昕蜷缩在陈敢的怀抱里,大抵是因为困了,温顺得好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他小声说:“我好累。”
陈敢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黎昕蹙了蹙眉,却又往陈敢怀里钻了一点。
“我知道你很累,也很在意我。所以那天医院里的事,对不起。”陈敢说,“我不是有心要说那些。”
轻描淡写两三句,黎昕积攒了好几天的满载的委屈,忽然就全都像被飘上高空的泡泡一样,毫不费力地散去了。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陈敢,是要求,其实也是请求:“以后,不要那样吼我。”
陈敢低头亲吻黎昕。唇瓣的触感温热而柔软,他的回应被包裹在唇舌交缠间,一句含糊的“好”。
黎昕推开他,眯着眼睛威胁道:“我说真的。你再吼我,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命根子剪了。”
陈敢虽然知道当不得真,但听见这句威胁,**还是不由得隐隐作痛。他龇牙咧嘴地问:“哇,这么狠啊?”
黎昕冷哼一声:“就这么狠。”
“我不信。”陈敢说完,翻身将黎昕压在下面。
“你太喜欢我了,黎昕,你舍不得的。”陈敢笑着说。
“……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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