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们的五官有七分相似，任谁来看一眼，都能断定他们是血亲。
这正是一对亲母子。
余灵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打破了对峙，“这么多年我们总算面对面了一次。”
温有鱼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想与你有任何联系。”
“你以为我想？”余灵讽刺道。“你也应该知道，为了完成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必须合作。”
“目的相同，动机却不同。你不配与我相提并论。”温有鱼反唇相讥。
余灵却道：“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温有鱼只觉得余灵滑稽，可当他在未来弄懂余灵这意味深长的一眼后，他才惊觉最滑稽的正是他自己。他与余灵，确实并无不同。
“小孩子气也该挑挑对象，我可不会纵容你。”余灵又点上一支烟。自从她的前夫去世之后，她就染上了无法戒断的烟瘾。如果他还在，一定会责怪又宠溺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她要是身体不好了，他会难过得死掉的。
她多想对他回答一句，我都听你的。但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从他死去的那一刻起，支撑她的便只有恨了。
“你不是想找到郑文凯的最后一个同伙吗？解决不了他，你接手了腾云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目的并非是让腾云易主，他们的共同所求，是让郑文凯失去一切，不得好死。
温有鱼压住了私人情感，冷静下来认真倾听余灵带来的情报。
“明面上郑文凯都是靠钱贿赂到西南那块许可的，但是那都是样子，实际上黄谷在顶上看着呢，只要郑文凯给钱，西南没有人敢不收。”
“他俩表面上竞争着市场，暗地里蛇鼠一窝，靠垄断获得暴利。”
黄谷名下的稻荷企业是腾云在西南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同时黄谷本人又是西南最大的地头蛇。他太霸道，树敌不少，等那些小企业联合起来，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腾云从外部进入内部市场，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稻荷与其他小企业的矛盾，郑文凯同黄谷的勾当是个秘密，一旦暴露，便招致更剧烈的反噬，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有期徒刑都算小的。
温有鱼早就知道西南市场有蹊跷，却实在找不出一点头绪。郑文凯和黄谷的戏演得太好了，即使是郑文凯的大部分心腹也都视黄谷为头号敌人。他从内部下手，再等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有结果。
这些年来腾云在本地市场衰落趋势越来越明显，股票却始终不见大幅下滑，旁人都道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个中机关或许正是因为郑文凯已经将腾云的实际核心市场暗中转移。
“就算知道了是黄谷又怎样。”商业一贯没有永远的朋友，但当踩在同一艘危险的船上时就不一样了。风险越大，双方就越是休戚相关。西南太远，温有鱼鞭长莫及，要走只能走笼络这条路，但这条路同样困难重重。
“你以为他们是谈恋爱呢？既然绑在一根绳子上，那就把那根绳子从中间剪短。”
余灵点到为止，“你把周天海分给我，郑文凯那里由我搞定，你给我飞去西南。”
温有鱼冷哼一声，“郑文凯你不先搞定，我怎么可能搞定黄谷？”
“两线并行就行了，一下子把事情做绝，黄谷也不可能再与未来的腾云有牵连了。”
温有鱼明白，余灵给出的是最优方案。
他当机立断打电话跟周天海简单交接了一下事宜，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几个小时前陆远那双微红的眼。
随着离成功越来越近，一些被他努力掐死的东西也渐渐鲜活起来。
温有鱼有些茫然地想，等郑文凯被送进监狱，他又还有什么好做呢？
温有鱼直觉不能再想了，到了这个时刻，若有一丝动摇，便是前功尽弃。
如同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早就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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