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旅途在尴尬的气氛中一点一点度过，中途程溯离开座位好几次，于小松还听见他小声警示后排乘客不要在飞行过程中使用手机。晚餐过后不久客舱就熄了灯，于小松靠着窗户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深夜，转头发现程溯腰背笔挺，依然很精神地目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在沉睡，整个客舱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于小松请程溯给自己让出通道，蹭着他的大腿钻了出去，取下行李架上的背包，掏出需要的东西放在座位上，带着一小支漱口水去了洗手间，回来后他把自己看过的那本杂志递给程溯，小声问道：“要看吗？一直坐着会不会无聊？”
程溯的双眼泛着微微的血丝，他没有伸手去接杂志，而是盯着于小松看了好久，直到看得于小松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才忍不住开了口，试探着唤道：“于小松？”
于小松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把名字告诉过对方。
程溯见他一脸诧异，斟酌了片刻又再次问道：“你是实验中学xx届3班的于小松吗？
“你...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里，于小松终于反应过来程溯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高中校友，但绝不是同班同学。于小松跟陈云旗不一样，陈云旗只有他一个朋友，他却跟同学们都相处得不错，若是同班，他绝对不会认不出，更不会记不起的。
于小松更觉得尴尬了，他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你也是实验的？真的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对不起啊...”
程溯释然一笑，十分体贴地替他开脱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跟你不同班，咱们年级7个班呢，何况都这么多年了，想不起来很正常。”
于小松挠了挠头，有些愧疚地说：“可是你都还记得我呢。”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程溯闻言却突然脸红了。他干咳了两下，稍稍别过头去，遮遮掩掩地说：“啊...那个...因为你的样子也没怎么变...”
此话不假，于小松从小到大一张娃娃脸确实没什么太大变化，相貌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他除了眼睛大之外，其他五官都生得小巧，一笑还会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加上灵气十足又跳脱的气质，说他还是高中生有点夸张，说是大学生倒绰绰有余。
面前的程溯却跟杂志照片上的他看起来不大一样。照片里他身着警服腰间配枪，背着手站在阳光下英气逼人，没有半分此时的腼腆和温柔。于小松在微弱的灯光下仔细地看了看他，依旧想不起高中三年与他有过什么交集，只好岔开话题，跟他聊起了工作。
“我第一次坐在安全员的旁边，还把安全员给‘睡’了，好紧张啊，”于小松笑着打趣道。
程溯看着他的两颗虎牙，一脸认真地向他解释道：“我不是安全员，我是空警，是武警部队派驻的特种警察。”
于小松顿感自己表现得有些无知和轻浮，悻悻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平时把安全员和飞行警察混为一谈的乘客多了去了，甚至还有人直呼他们充其量就是飞机上的“保安”，这也是为什么民航杂志会用那么大的篇幅向旅客介绍空警岗位的性质。程溯平时极少与人解释，可面对着于小松他却一反常态地较真。意识到自己可能严肃过头吓着于小松了，他又急忙补充道：“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跟安全员差不多吧...”
“很了不起啊，”于小松冲他眨眨眼，一脸崇拜地说：“为了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和飞行安全，我看你一直都没休息过，好辛苦啊。”
程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还好，习惯了。”
于小松对空警所知甚少，又接着好奇地问道：“所以无论飞多久，你都要一直保持清醒，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休息吗？有队友轮换着执勤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执勤期间，看书、看报、看电视、用耳机之类都是不允许的。没有其他队友，一架航班只配备一名空警。”
程溯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制服西裤，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肩章、队徽之类的标识，除了腰间似乎别着什么东西之外，再无他物，简洁得一目了然。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肌肉紧实，线条分明，不用想也知道是长期训练的成果，他的身高怎么看也在1米85以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规规矩矩地曲着，膝盖都委屈地抵在了隔板上。他的声音很低沉，很耐心地用不紧不慢的语速回答着于小松的十万个为什么。
“空警是便衣执勤，坐在乘客中间随时准备处置突**况，没有必要的话不会暴露身份，通过乘客的衣着、谈吐、举止和眼神来观察判断危险的人和需要帮助的人，也要观察是否有危险物品被带上了飞机。遇到纠纷争执或者冲突，如果乘务员可以解决的话，空警就不用露面，但如果有恶化的趋势，或者发生了打斗，我们就必须立即参与制止。飞行前、航行中和航行结束这三个时间点，我们也要执行清舱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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