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钥匙在哪呢？
沈星河忍不住看向印晴那个装满了玩具的百宝箱。
——我要不先去拧一下门把手，再回来翻箱子？
然而没等沈星河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印同学已经酝酿好说辞接上话了。他说：“小兔子那根本就不睡过去了，她只是不想回忆那天的经历。”
“毕竟那天清晨，”印桐抬头对上妹妹那双漆黑的眸子，弯唇笑了一下，“她可是亲耳听到妈妈的死讯。”
……
倘若将小兔子惊醒的那个清晨，就是大兔子回家的那个清晨，那么大兔子喊得那几声“妈妈”，根本就不是什么充满爱意的呼唤。
那时候大兔子已经被送走三年了，每个日夜都在想念着他温柔体贴的妈妈。然而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通过光屏短信，每天只能从那短短的几行字中读出彼此现在的状态。
他的父亲说妈妈生病了，希望他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再给妈妈添麻烦。大兔子这三年来从未回过家，直到他和妈妈的通讯突然停滞，并且一断就是14天。
在这14天里，大兔子再也没有收到妈妈的短信。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那天清晨他站在家门外，拿着光屏调出了自己事先写好的台词。他本打算向父亲请求着见母亲一面，却发现怎么都打不通父亲的终端。
他的家就在眼前，熹微的晨光已经渐次照亮了花圃里的每一片草叶，他能够看到光洁的幕墙上属于自己的剪影，能够看到玄关的门边还刻着他的身高线。
然而安全系统却始终将他关在外面，没有任何一个指令能让他进去看自己的妈妈一眼。他想着倘若拨出去的第三遍电话还是忙音，他就从后门悄悄地溜进去，哪怕事后因此被父亲责骂，也要先想办法见母亲一面。
他绕过熟悉的围栏，翻过别墅后低矮的花墙。他蹑手蹑脚地踩过花圃中的碎石路，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家的后门，进入了这栋他熟悉又陌生的别墅，轻声唤道：“妈妈——！”
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尘埃，阳光无精打采地落在灰蒙蒙的餐桌上。大兔子顺着老旧的楼梯胆战心惊地向上走，一边低声喊着母亲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推那些紧闭的房门。
他没有注意到沙发上落了灰，没有意识到这栋屋子已经许久未曾有人造访。他踩过吱呀作响的楼梯，在肮脏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一路奔跑着，直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
他看见通往阳台的门大敞四开，清晨的阳光穿过垂落的窗帘漫进来，他美丽且温柔的妈妈正安静地睡在他的床上，污浊的血水浸透了她海藻般的长发。
她死了。
大兔子看见，他的妈妈已经死了。
……
“小兔子觉得大兔子很可怜，”印晴顺着印桐的声音，轻声呢喃着，“小兔子想把自己的妈妈让给大兔子。”
“可是那根本就不是妈妈。”印桐说道。
“那是的，那是小兔子和大兔子共同的妈妈。”
“那不是妈妈，”印桐重复着，“妈妈已经死了。”
“小兔子听见了的，她亲耳听见了的，”印桐紧盯着妹妹的眼睛，“她那天根本没有睡着，她只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靠在门板上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她听到父亲在客厅里呵斥的声音，听到鸣笛声，听到嘈杂声，听到有人叹息着——”
“他什么都没听到！”妹妹尖叫着。
“她听到了，”印桐站起身，轻声念着，“她听到来往围观者叹息着——”
……
“多可怜啊，当初多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自杀了呢？”
“门不当户不对呗，老公成天不着家，自己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突然洗手作羹汤，心里多少有点落差嘛。”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个版本，说是他们家孩子，喏，就从门里刚出来那个，脑子不大好用。”
“脑子不大好用？”
“呀，就是疯了嘛。”
“我听说啊……”
……
——我听说啊，这家的夫人，是被老公和儿子联手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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