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方忽地停下大笑,惊讶地道:“……怎又进了别的生灵。方才进去的灵力充沛,这一个极为薄弱,莫不是族中哪个不懂事的。照影,你去看看。”
虞照影应下,往阵法那里去,明晞见状,紧随着他去了。
“你想进去?”虞照影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是,”明晞也不掩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没将心头的不安讲出来。
虞照影却扭头看了他一眼,停在一片荒漠前:“此阵名叫落魂阵。落入阵中即见幻境,若沉溺其中,会魂魄渐失。这本是叔父的秘术,连我也不知如何摆成,又如何破解。”
明晞不言语。虞照影拿出两张符纸来,递给他一张:“这是离魂符,可使魂魄离体,免神智受扰。不过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你我进去,须速速归还。”
黑夜与白昼交替,云影星光流淌变换。折丹闭着眼打坐,眉心微微地拧着,他面色雪白,嘴角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胸前更是泼染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流萤躺在他身旁不远处,双目紧闭,鹅黄的衣裳被阵中乱风吹得微微拂动。
明晞一进阵中,便与虞照影走散了。他直朝着一个方向去,根本没留心虞照影去了哪里。不费什么力气的,他看见了折丹,心底的不安落到了实处,像一颗大石头砸了下来,踏实又生疼,“果然是你在这里……”
明晞接着便看见了地上的流萤,他顾不上震惊,冲过去把她扶起来。流萤昏迷着,一头栽进了明晞怀里。明晞查探她的灵力,又抬头去看折丹:“……你怎么样?”
折丹睁开眼睛,看着明晞与流萤许久,才道:“这里很危险。”
明晞注意到折丹落在流萤身上的眼神,可他读不出什么其他的意味,只好道:“……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折丹重复了这两个字眼。这是个很新鲜的词,却能让明晞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多么难懂的事物。
明晞扶着流萤站起来:“你的伤严重么,跟我一起走。”折丹到底是比流萤厉害了不止百倍,这种情况下,他再怎样忧心,也只能先关照流萤。
折丹寂然不语。半晌,他道:“我为她输送了些灵力,暂时无事。”
明晞已察觉到自己有些扶不住流萤,想必是那离魂符时效快到了。他匆匆地道:“我先出去,你等一等,我就来接你。”
折丹未出声,只安静地看着明晞的身影离去。
虞照影早已在外等候了,见明晞带着流萤出来,又匆匆迎上去:“我那时叮嘱她自己回家,她竟是悄悄跟来了……”
“你帮她疗一疗伤,再给我一张离魂符,”明晞道。
虞照影接过流萤,皱眉道:“你还要去。”
“神君不在里面,是折丹,”明晞心急如焚。
“进不去了……我只带了两张离魂符。更别说,用过一次后,要一天一夜后才能用第二次,”虞照影神色凝重,“……这么说来,叔父根本没有成功,我得去告诉他……”
“不能去!”明晞拦住虞照影,“他如果知道阵中不是神君,一定会用折丹来要挟他……”
虞照影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我不能不去。这关系到我的族人,你不明白。抱歉。”他把流萤推给明晞,阻断了明晞阻碍自己的可能性,而后一闪而去。
明晞愤怒又焦灼,可他确实站不到虞照影的立场上。那里面是他喜欢的神仙啊,就算与虞照影翻脸,他也不能弃他于不顾。
他把流萤轻轻地放在地上,匆匆地用了些疗伤的法术,又划出一块小小的结界来,免得有其他东西来伤害到流萤。而后明晞照着方才的路走进了阵法中。
老扶桑说,折丹命中无缘可牵,可明晞觉得这话并不对。他头一次能毫不费力地找到折丹,这一次也是如此。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呢,第一次可以称之为巧合,如果还有第二次,只能称之为命中注定了。
“跟我出去,”明晞去拉折丹的胳膊。
折丹见他又来,神情微动,口吻却冷淡:“你不必来的。”
“这是落魂阵,呆久了,魂魄会受到侵害……”明晞默念着清心咒,免得陷入幻觉中,同时又扶起来折丹。
“我没有魂魄,不会如何。”折丹抽出胳膊来,“你进来冒险,却可能连累我。”
明晞惊呆了:“……你在说什么啊。”
这怎么是折丹会说出来的话,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晞脑子一团混乱,浑身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麻木地僵硬在那里。
“我要破阵了,”折丹道。
没有给明晞一点抗议和反应的时间,眼前的景象扭曲起来,犹如一只巨手把那些星空白日揉在了一起。
折丹念着咒诀,立在那些漩涡般杂乱的画面中央,衣袂翩飞,却端严又冷静,倏忽与明晞隔得那样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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