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折返回商场，下到地下一层的大超市，开始正儿八经的年货采买。
临近年关，超市里到处都挂着红色的、金色的各色彩带装饰，广播里翻来覆去的放着各种锣鼓齐欢、恭喜发财的口水歌，这烟火人间，一切都看起来又俗又美好。
他们在入口处推了个最大号的手推车，顺着生鲜部往里走。
“叶灵，你说咱们要不要买条鱼？不是都说年年有余吗？”
“我不会做。”
“我也不会，那算了。”
“鸡呢？你会做吗？这里有杀好拔了毛剖干净的。”
“我不会做。”
“我也不会，那算了。”
“饺子呢？过年无论如何总得包饺子吧，这里有饺子皮，咱们再买点饺子馅就行了，应该有剁好的吧？”
“我不会做。”
“我也不会，那算了。”
整个生鲜部都快走到头了，他们的大推车里还是空空如也。
一旁的导购大妈看不过去了，“你们这小两口也真是的，什么都不会，这样怎么过日子啊。那边有速冻饺子，还有微波炉食品，微波炉总会用了吧？打热一下就能吃。”
“我不会。”
“我会。”
两个人同时出声，说不会的是叶灵，说会的是程天生。
大妈莫名惊诧的看了叶灵一眼，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娇生惯养，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人。于是她只有摆着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默默走开。
而叶灵慢半拍的看着大妈的背影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是小两口。”
程天生倒不以为意，小两口？这词听起来好像也不赖。
听大妈的话，捡了两盒速冻饺子、芝麻汤圆和一些微波炉食品，两人推着小车继续逛下去。
程天生在货架上翻检，“瓜子拿两包？”
“好。”
“花生也拿两包？”
“好。”
“薯片要吗？”
“可以要。”
“要什么口味的？原味、香辣、黑胡椒、番茄、黄瓜……”
“黑胡椒和原味。”
“巧克力要哪种？”
“加牛奶的。”
“咦，有酒心巧克力，拿一盒试试看。”
“好。”
“对联选这个好吗？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横批——恭喜发财。”
“你做生意？”
“我不做，我爸做。为了我爸这个大金主我也得讨个好彩头。”
“好。”
“哇，这么俗都说好，果然和我是一挂的。”程天生抚掌大笑。
……
就这样有商有量一路往购物车里塞东西，这次轮到导购大妈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嘀咕道，“还说不是小两口？”
等到买完一应年货准备结账的时候，叶灵却又突然扯了扯程天生的衣袖，“我还想去水果那边看看，好像有一种小金桔也不错。”
程天生一边费力的调转小推车的车头，一边说道，“不是买了橘子了吗？”
“大的和小的不一样。”
于是又折回到水果区，叶灵埋首捡了几个小金桔起来翻看，可最后却还是又都一一放下了，一个没买。
程天生把她的这一反复无常的举动归结于“莫名其妙的女性思维”，用曾朗的话说，放弃理解，坚决执行就好。
结完账刷完卡出来，叶灵又说想要上洗手间，程天生守着几大口袋采购的年货坐在离洗手间不远处的凳子上等她。
两分钟后，叶灵出来了。
程天生站起身来一边艰难的提起装得满满的几个大口袋，一边对她说，“走吧，买了一上午东西了，我都饿了，一会儿把这些东西放到车上我们就先去吃……”
谁知叶灵快步走到他身边，忽然一手挽起他的胳膊，紧紧靠着他。
这还是叶灵第一次主动挽他，并且是以如此亲热的模式。
程天生被依偎在臂弯里温温软软的少女惊得连话都没说完，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准备再次把这归结于“女性莫名其妙的思维”，叶灵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走快点，出了门你直接去开车。不要管我。”
“什么意思？”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谁？”
程天生试图回头。
叶灵马上按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开车赶快走。那人应该是冲我来的，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会引开他。”
“有几个人？”
“暂时我只发现一个。”
程天生听了却突然面对着这一扇玻璃展示橱窗停了下来。
玻璃上映出他和叶灵两人的身影，以及背后来来往往的路人甲乙丙丁，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特别。
“你做什么？还不赶紧走？”叶灵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
“是哪一个？”
叶灵不解的看着他。
“是哪一个人跟着我们？”
叶灵有些着急了，“灰色夹克的那个中年男人，别问了，快走。”
程天生不听，只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玻璃橱窗上映出的那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他就在他们身后三五米的地方，看起来其貌不扬，毫不引人注意。此时他正驻足在一家服饰店门口，手上摩挲着一件穿在塑料模特身上的风衣，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顾客正在比对衣料质量，根本没往程天生和叶灵的方向张望。
但程天生相信，叶灵从停车场就开始的一系列举动都证明，这人一定已经跟了他们俩一路了。
说时迟那时快，程天生突然扔掉手中的购物袋，猛地转身向后跑去，左右不顾直直扑向那人。
只见他猛然上前，一击得手。本来抓住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臂往后一扭眼看就要制住，没想到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灵敏迅速的一个侧身，顺势便挣开程天生的掌控。同时另一只手伸向程天生肩膀，使劲一推。
这一侧一推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隔开了。
程天生反应也不慢，他虽被那男人推得后退一步，可刚一站稳，便一个左踢腿继续进攻。
一切发生得很快，叶灵来不及阻止程天生，但不过转瞬间也火速跑到近前。
她没有加入程天生与那中年男子之间的打斗，反而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住程天生就要逃跑。
程天生左脚刚抬高出到一半，还没碰到那男人的身体便被叶灵使力一拉，差点踉跄着摔倒。他勉强摇摇晃晃的被叶灵拉着跑了几步，一稳住重心便立马死也不肯再跑了。
叶灵恨恨的说，“你找死。”
“两个打一个，以你我的身手，无论如何都有胜算。”程天生在脸上写着大写的三个字——不服气。
“你……”
叶灵又急又气，两人正僵持着，这时那个灰色夹克的中年男子也迅速小跑着追了上来。
叶灵马上转身摆开架势想要护在程天生之前，可这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满脸堆笑的一叠声的说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两位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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