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罗熟练地来到了每次我去看他时碰头的那个天台。
虽然说这栋楼已经锁了, 不过这种事儿还难不倒我, 我不带钥匙就回不去家不是因为我不会溜门撬锁，只是因为我不想破坏我家的锁……当然这更难不倒我们罗主席了, 我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个门儿能进就知道他有钥匙……
“我说兄弟……你怎么好像哪儿的钥匙都有, 你到底是学生会主席还是校长啊？”
“校长也没有女寝的钥匙啊。”
“……所以你有女寝的钥匙是吧？”
“我想进女寝哪儿用得着钥匙，姑娘们都很欢迎我去。”这少年挺拔的鼻梁上戴了副考究至极的复古银边眼镜，浅浅地勾了唇际，笑意皎然如月, 无形中柔人眼目。明明正口吐轻薄之言，偏偏笑得如此温柔, 真是货真价实的斯文禽兽。
这话说的十分之不要脸，但其实没准儿真是这样……
这个男孩子若论颜值，哪怕与倾城之色的夕凉相较也是平分秋色伯仲之间, 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夕凉是晕不开的水墨, 是清清冷冷的湖山夜雪。
这个少年是玉树兰芝，是烟水空濛的江南六月。
其实审美这东西是非常主观的, 但是如果到达某种程度, 所有人都会对美产生相同的理解。就好像有人只喜欢萝莉，可他如果看到真正气质拔群的漂亮御姐也会承认并称赞对方的美, 而有人只喜欢御姐，在看到一只精致的小姑娘时也会由衷觉得这孩子很可爱。
就好像每个人都心动于塞北的雪，江南的月。
真正的美是“得意”而“忘形”, 不拘于形骸的。
一如这两人。
不过以现在年轻人的浮躁估计也没什么人去欣赏气质, 他们对老罗的欣赏大概还只停留在皮囊, 至于夕凉……就是欣赏这姑娘皮囊大概也没几个人敢……
我笑了笑，随口道：“是因为你技术好，所以姑娘们邀请你上床……跟她们打红十是吧？”
“真是过誉了，”老罗轻笑一声，拱手道：“晚学比您还是差着几分啊，永赔机先生。”
“……那你看了。”
当年我和老高他们打扑克的时候，的确是人称“永赔机”的女人……所谓永赔机，意思就是“你们有可能不赚，但我永远很亏”……
毕竟我一介非洲酋长，脸乌漆墨黑，跟人赌大都能摇出三个一，你怎么能指望我摔一手好扑克呢……不过有一次我不知怎么的，忽然间手气爆炸，逆天抓了把大的，四个二带俩王啥的那都不是吹……
然后我就用这些牌痛击了队友……
那局跟我一伙的是叶子，犹记得当时他脸上那绝望得简直难以述之语言的神情和其他人丧心病狂的杠铃笑声……
我跟老罗说过一次，没想到这都这么久了，这小子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真是岂有此理……
我强行转移话题道：“……我说，你身为学生会主席，撂挑子跟我私奔没事儿么？你们活动还没有结束吧？”
“这社稷，于我不值半钱。”老罗伸手拍着我的肩膀：“愿山河拱手，博卿一笑。”
“……我甚感动，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决定变性和你搞基。”我道。
“不不，不如还是我变性和你搞姬。”
“我看还是搞基为好。”
“搞姬。”
“搞基。”
“不要我就要搞姬。”
……
这毫无意义且幼稚至极的争论持续了半晌，我忽然突破了某个盲点：“等等兄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BG呢？”
“啊，有道理。”老罗带着一点儿了悟的神情摸着尖削的下巴，开始端详我的脸，片刻，道：“……还是算了，总觉得有点儿别扭，不太习惯。”
我转头看着他：“话说，我好像听到有姑娘说你不喜欢女孩子……你跟哪个好看的小哥哥炒CP了么？”
“唔，是么？”他轻笑一声，摇摇头：“没有啊，我不知道。”
我反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兄弟，你喜欢男孩子？”
做朋友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讨论这样的话题。这些年向这小子表白过的人无分男女都太多太多了，而我从来没见他对任何一种性别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只是在被表白的时候推我出去挡箭。原本我想，或许这小子像我一样不会爱人……或者只是，他还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人。
因为现在我已经发现，原来我不是不会爱人。我只是还没有遇到……还没有遇到，夕凉，而已。
“这个么……”他微笑着偏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用疑惑的语气轻声重复我的问题：“我喜欢男孩子？”他似是在思索，似是在发呆，又好像只是要随便数数我有几根手指一样，看着我的手：“男孩子，女孩子。嗯……这可说不好。”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洋哥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这小子没给出明确的回答，反而把问题抛还给我了。
这个问题，如果在之前，我也一样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其实和老罗一模一样。只是我不会拖一个人来给我挡箭，而是被异性表白，我就说我喜欢同性，同性表白反之，就这样一路混到今天。
事实上，我对同性和异性，有一种同样的欣赏眼光。我喜欢男生结实的腹肌和竖脊肌，看到身材好的女孩子也会想要多看几眼，我爱看英挺的五官，也喜欢柳眉杏眼，我听低沉磁性的男子声线，也听娇柔秀气的女子声线，这样的喜欢，就如欣赏一块漂亮的玉石、一只精致的白瓷花瓶，我想要看着，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是用手指碰触，把玩一下，也就到此为止，从来不会产生什么越轨的念头，就好像谁也不会想和玉石或者瓷瓶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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