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苓安静的看着她，低声道：“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讲。总归，这些天你都不要出府，这样你会很安全。”
“顾潇苓，你要不然就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要不然就一句话都别说。”顾殊鹤皱眉道，“一句不让我出府翻来覆去的说，没有一点证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况且，我在荥州有什么危险的，谁的刀能比我更快？若有人想要我的性命，只管放马过来就是了。我顾殊鹤奉陪到底。”
这话听起来多熟悉，他一晃神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站在松树下的少年。
那年冬天比往年的冬天都冷，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的下。
听说就连漠西最温暖的塔河畔也冻死了成百上千的牧畜，最后那一场大雪即便是最荥州最老练的猎人也不敢进山了。
荥州还能靠着惠山与邛山抵挡一下寒气，大部分百姓又早存好了过冬的余粮，那场大雪给荥州带来的最大影响也不过是大雪封山，猎户收了弓箭。
那些喜欢裹着皮毛的异族商人与美丽的舞女今年似乎都不见了。荥州的百姓们生活中好像缺了些什么，但仔细想想好像什么也没缺。
那时人们尚且不知道那一场大雪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赤淮军开始日夜不停的操练，巡视边境的哨队增加三千人，顾府中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
他那时候还很年少，跟现在的顾殊鹤一样年少。
年少的小公子不知道那场雪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顾着在未央城里找些乐子，有时那乐子是追打一个敢口出狂言的泼皮，有时那乐子是扒开一个轿子的布帘在轿子主人的惊呼声中大笑着看一眼里面坐的到底是谁就扬长而去。
年少的时光无聊又很有趣，他不知道忧愁，更没有尝过畏惧苦痛。
荥州还能靠着惠山与邛山抵挡一下寒气，大部分百姓又早存好了过冬的余粮，那场大雪给荥州带来的最大影响也不过是大雪封山，猎户收了弓箭。
那些喜欢裹着皮毛的异族商人与美丽的舞女今年似乎都不见了。荥州的百姓们生活中好像缺了些什么，但仔细想想好像什么也没缺。
直到浚哈人在雪停之后的一个夜晚自邛山涌下，塔河流经的库吉草原一贯出最好的战马，上千匹战马汇聚在一起，连山野似乎都在震动。
深夜的村庄在那样的震动声惊醒，可那时已经太晚了，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走。银月般的弯刀所过之处，只有哭声与血液。
当赤淮军的斥候赶到时，邛山下的六个村庄已经被洗劫一空，浚哈人留下了满地的残尸。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这场雪灾使以游牧为生的部族们受灾惨重，大雪之后剩下的牧畜根本不够他们过完这个冬天。
他们的目光盯上了存有余粮的邻居，哪怕是从前最畏惧赤淮军的塔胡也忍不住聚集人马试图虎口夺食。
前线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终于有一天，在城中招摇过市的小公子突然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好像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兄长。
他听到街头巷尾百姓们流传的战况，战争好像离他还很远，但又很近。
他以为那不过是如同往常一般，在寻常不过的一次普普通通的战争。
他是顾家的小少爷，从小到大，他已经记不清父兄出征过多少次，反正最后都会是他们赢。
顾家的人……怎么会打败仗呢？
很快顾衡启就会回来吧。
如同从前那样，在某一个清晨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捏着他的鼻子把他叫醒。
可他没想到，顾衡启会是在一个深夜，横着被人扛回来的。
他记忆中那个骁勇又寡言的大哥变成了一个不能言语的血人。
从前他竟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
漂亮端庄的小嫂嫂哭成了泪人，他所能做的只是沉默，从没有一刻他这么痛恨自己。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怎么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顾衡启并没有输，半个月的时间，他接连击退了来犯的各种部族。
这一场仗，数个部族都损失惨重，他们无法劫掠到足够多的粮草又损失了大量精锐，有几个小部族恐怕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异族短暂的退却了，可顾府中的气氛仍然很焦灼。
谁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部族再次冲过邛山与暨河冒险一搏，大雪封冻的河面是再平坦不过的路。
那场大雪使异族都疯了，受了重创无法再前行的部族向后退却，但有更多的部族隐藏在山雪中静静等待着时机扑上来试图劫掠到足够过冬的食粮。
顾潇苓试图去做些什么，在顾衡启昏迷不醒的第三天，他披挂着那套老爷子最心爱的盔甲试图说服周彦与顾衡启的部将同意带他上战场。
可那些男人只是用无奈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顽劣任性的孩子。
从没有人对他抱有期望，即便他姓顾。
顾衡启在第四天醒来，他的伤势开始好转，短短三天后，他就准备再次离开顾府走向战场，而那时他身上的伤甚至才刚刚结痂。
少年难得一见的低下头苦苦请求着兄长同意自己一同上战场。
顾衡启一向乐于满足幼弟的请求，只是这一次却罕有的沉默了。
受了挫的少年心中愈发怨愤不平，他单方面的对顾衡启大吵一架之后便离开了顾府。
顾衡启在第四天醒来，他的伤势开始好转，短短三天后，他就准备再次离开顾府走向战场，而那时他身上的伤甚至才刚刚结痂。
顾衡启的夫人是个很端庄美丽的女人，她有贵族女子的良好教养，即便是看着重伤未愈的丈夫出征，她也没有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只是多日来她的双眼红肿一直未退，下人们私下里都说夫人的房间整夜都有哭声。
顾衡启离府时送别的人很多，可他没能从中找到少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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