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黯淡，路灯都亮了起来。陶纾失魂落魄的往医院去。小年扶着她：“姐姐，别难过，总归是有办法的。”
办法在哪里呢？陶纾想到康婉如，无力的又坐上洋车去医院。
到病房时，顾老夫人也在。顾惠清偶尔醒了一下，神识却不那么清醒。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又昏沉的睡了过来。顾余年扶着母亲看着才两天已经瘦脱了形的妹妹：“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些年对惠清太过疏忽。”
陶纾默默无语。回了顾家，晚饭大家都吃不下，顾老夫人在经堂念了整夜的经文。陶纾翻看陆离笔记里的其他篇章，想找找是否有触类旁通的法子。看了一整夜也没看出个名堂。
一早，楼下客厅里的电话刺耳响起。陶纾蓦得翻身起来，拉开门站在走廊看着楼下。阿玉接完电话，怔怔然抬头看着楼上：“医院说，大小姐病危了……”
顾骥遥飞速换好衣服鞋子，陶纾也要出门。顾骥遥：“你在家里看着云骐，我跟爸爸先去看看情况。”
陶纾点点头。顾骥遥跟顾余年一起出门走了。陶纾回过头，拿出手镯：“现在要死人了，你还要袖手旁观？”
手镯里的流光一动不动，仿佛这事与自己没有半点瓜葛。陶纾咬着牙举起镯子要摔。康婉如扼住她的手腕。
“惠清姑姑不行了。”陶纾哀求，“你帮帮她。”
康婉如用玩味的眼光看着她。陶纾嗫嚅着嘴唇坚持了两分钟：“我答应你，只要裴亚樵再来，我就跟他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康婉如如愿，她放开陶纾的手腕，“我带你去个地方。”
陶纾叫醒修齐，让她看着云骐。然后跟康婉如去城西，在西面的西北角那里有间义庄。义庄，陶纾知道是那些客死他乡的人停尸的地方。繁华如荣城，西北角竟然还有这样偏僻荒凉的所地。一整条萧瑟的大街尽头，有一间破落的房子。房子的门头上写着“义庄”两个字。无数还未来得久被超度的魂灵在屋子周围闪烁。
陶纾特意带着小年给自己壮胆，看着周遭荒烟蔓草，还是有些胆寒。
“你信她吗？”小年靠着陶纾，戒备地看着康婉如，“你不怕她把你卖了？”
康婉如听到小年的声音，冷笑了一声推开房门，露出里头清冷的院子。院子里摆着许多木床，木床上安放着新丧的难民的尸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突然着灰色衣服系着条麻袋一样的围裙，端着杆旱烟，坐在堂屋打盹。
“看义庄的人，总是见过最多的死人和杂念。”康婉如将老太婆上下打量一番，“东西在她腰间的布袋里。”
小年虽然不喜欢康婉如，听她这话，还是窜入堂屋里，想偷老太婆腰间的袋子。老太婆蓦然一振，摁着腰间的布袋醒了，神情不善的盯着她们，“我这里从来只来死人，你们活人来做什么？”
“求婆婆帮忙救一个人。”陶纾诚心诚意地跪倒在她面前，“我家姑姑被姑父残念所缚，有性命之忧。”
老太婆不屑地叼起烟袋抽了一口，“生死有命，活着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救的？”
“婆婆在这里收敛无主的尸体，你一定是个好心人，你就帮帮我吧。我家姑姑也是好人。”陶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停磕头。老太婆抽了口烟袋，视若不见。小年看老太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惹人讨厌，掀翻了院子里停放的几具尸体。
老太婆气急败坏，抓起桌上的茶杯扔向小年：“小东西，竟敢上我这里来捣乱，看我不收拾你。”
小年躲开茶杯，神气活现地做着鬼脸。老太婆又抓起桌上的烛台茶壶、烛台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扔出去。都没打中，最后举着烟杆上前，小年身子一矮从她腋下扯下挂在腰间的小布袋扔给陶纾大喊一声：“走。”
陶纾见状，立即转身跑。老太婆见自己把宝贝扔了出去，生气地追出门去。但她身材矮小，腿脚也不如年青人，陶纾和小年转了条街就把她抛下了。
陶纾气喘吁吁赶到医院病房，顾余年正吩咐秘书去联系车子，将顾惠清送到省城的大医院去。顾骥遥守在顾惠清身边见陶纾进来：“不是让你看着云骐吗，怎么跑过来了？”
陶纾没空理会他，拉开布袋从中倒出几只硕大的像蜗牛，但比寻常蜗牛的样子生得凶猛。在头部可以看到它们尖尖的口器，以及口器中的牙齿。它们掉在床头，立即爬向顾惠清贪婪吸食黑气。
“这什么？”顾骥遥只见到几块色泽如琥珀一般莹润可爱的石块儿。却不知这石块的吸食之下，黑气挣扎着，在顾惠清的脖间纠缠。顾惠清的又被缠得呼吸困难。顾骥遥大惊失色，立即奔出病房叫医生。陶纾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看到黑气开始变淡。等到医生来时，黑气被吸食的干干净净，而那几只蜗牛也由肉色变为黑色。陶纾又将它们装回到布袋里。医生抚着顾惠清的脉博检查生命迹象，轻轻咦了一声，就见顾惠清慢慢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四周：“这在哪儿？”
“姑姑，你没事了？”陶纾惊喜地叫道。
“我病得很重吗？”顾惠清撑着自己想坐起来。顾骥遥连忙扶起她，给她背上垫了个枕头，然后看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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