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后扬鞭逐马，向着大漠深处，向着光的来路，慢慢远去，化作模糊的一片。
这场戏几乎是一气呵成。欧成喊“咔”之后立刻认定这一场戏简直完美，无需再有任何修改。这场戏的演员中只有宋之楠杀青，李茜茜欢呼着向他献上早就准备好的花束，庆祝他终于杀青，摄影师跟拍着这一幕，打算之后剪成花絮或是宣传片，宋之楠一脸淡然地接过花束，看到镜头才好似勉强地笑了笑，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
“之楠。”摄影师在镜头后问道：“杀青了感觉怎么样？”
宋之楠看向手中的花束想了想，认真道：“好像在戏里过完了这一生。”
……
庆贺杀青的热闹只是一时的，拍摄仍要继续，只是不会再有宋之楠的镜头，李茜茜要张罗着帮宋之楠去卸妆换衣服，宋之楠摇摇头，将花束放在她的手中，说自己想要去一边沙丘上走走。
“行吧。”李茜茜有些纳闷但还是同意了，“只是你别走远了，这里的沙丘都长得差不多。”
宋之楠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最近的那个小沙包走去。
今天的天空云层很厚，一朵接一朵的白云划过天空，不是很适合拍摄的天气，却让气温没那么高，让走在太阳底下的人，不至于那么难以承受。宋之楠平时着前方慢慢地爬上那并不很高的小高地。路不是很好走，沙粒有些紧实，有些却一踩就松松软软地往下滑，戏服靴子倒要比旁人的便鞋要方便得多了。沙漠吹拂起阵阵热风，站在此处可以看见沙粒被吹拂得像一边滑落，大的沙丘顶部吹出一道尖锐的细线，扭曲着。也许明天，这座沙山就不再是留在现在的位置了。
“为什么不去卸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之楠回过头去，张启明擦着汗喘着气艰难地爬了上来。
“你来了？”宋之楠有些惊讶。
“老天爷，我一大早就来了，敢情你一直没看到我？”张启明更加惊讶道。
“噢。”宋之楠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宋之楠转过身去，继续看向那在热风吹拂下不断向一侧滑动的沙粒。大漠的风，千百年来从未平息，流沙中曾掩埋过多少尸骨，又曾将多少恩怨情仇爱恨纠葛一一覆盖，这里留存着多少秘密，又会在什么时候展露在世人面前。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千年前将生命葬送于此的人，千年后还能站在这儿，看着亘古未变的风吹拂着亘古未变的沙粒。
“之楠。”张启明忽然呼唤道。
“嗯？”宋之楠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纳闷地看向张启明，他挑起一边眉毛，眼神中是全然的迷茫。
“呃……我只是想说……你吃不吃冰砖？比冰糕要大一圈，口味儿也很多，我知道这里有家的特别好吃。”张启明提议道。
宋之楠想了想，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眼中的迷茫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欢喜。这时，张启明才终于发觉，他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色，是一种很深的棕红色，不那么明显，却也能让人察觉得到。他开心地点点头，欢呼道：“要吃！”
张启明也跟着笑起来，催促道：“要吃还不赶紧去卸妆？你想穿着这身衣服招摇过市吗？”
不等张启明催第二遍，宋之楠就蹬蹬蹬蹬一路小跑开心地跑下了沙丘，向剧组跑去。
张启明看着宋之楠一溜烟儿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其实本也不想说这些，他甚至只是下意识地将他的名字喊出口。但不知怎么的，当他看见宋之楠背对着自己，沉默地看向那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泛着白色热气的大漠时，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那没有尽头的漫天黄沙之中。
于是他叫住了他，希望他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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