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悄无声息地,飞镖入靶发出“咚”的闷响。
十环!
怎么做到的?
在大家震惊又好奇的询问下,许潜又慢条斯理把眼镜架回鼻梁上,什么也不肯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本来就有投中十环的本事,第一次只是失误而已。何况他的近视度数很浅,摘了眼镜也影响不大,应付这种凑热闹的飞镖游戏绰绰有余,摘眼镜这个动作,还真的是纯属装逼。
十环的奖品很小,并不值得林朗花出去的那十几块钱,是垃圾桶形状的立体羊毛毡小挂件,颜色很丰富,字也不一样,大概是什么“电竞垃圾”、“学术垃圾”之类的。
许潜让林朗这个冤大头来挑,可能因为花的自己的钱,林朗挑得可认真了,看来看去,最终带走了一个黄色的“学术垃圾”,觉得还怪适合的。
……
校庆只有半天,12点左右的时候就结束了。林朗才踏出校门,就迫不及待地脱了不合身的校服外套,团成一团塞进包里,几乎有一种裸奔的快感。
“你向谁借的?”许潜问,“给我吧,下周上学直接帮你还。”
林朗一点儿都没有拿出来的意思:“不用了,不是你们班的。”
我只是有点社恐,也不是交流障碍啊。许潜无奈地想。不过有个林朗这样关照自己,他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柔软了起来。
一路上看林朗珍而重之地摆弄那个小挂件,许潜决定等会儿给他买一杯奶茶聊表安慰。可惜林朗完全没有体会到他委婉的请客暗示,一味见缝插针地追问着摘眼镜大法的奥秘。
他亦步亦趋跟在许潜的身后,就像许潜正牵着一条叼着玩具的大狗,满腹疑惑地“汪汪”起来。
许潜很享受这种在低智商人群面前装逼的快乐,并不打算自揭老底,三言两语带过了这个话题。
“啊?才几点呀,真的要回家吗——”林朗拖长了语调,懒洋洋的,奶气得冒泡。
“不然去哪里呢?”许潜跟他并排慢慢地走。
林朗于是就着这个问题思索起来。
上哪儿去好呢?
冬天是很无趣的,因为冰淇淋会把牙齿冻得发疼;因为没有常青树;因为夜晚时分的月色长久驻足。
街道是一成不变的青黑色,严肃而瘦弱,覆雪融化在行人的鞋印下,黑与白的界限并不分明,呈现出惊人一致的单调性。
所以有时候一个人越冬会寂寞得想要冬眠——但假如两个人在一起,忽然又哪里都适合去转一转。
林朗和许潜就这样慢吞吞地走着,事先没有商量过,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但有时候漫无目的就是目的本身。他们俩没什么话好说,一步一步地享受着安逸的沉默。
溜达下坡,右拐,穿过巷子,周围是一圈平房,更远一点儿是一间寺庙。
许潜知道学校附近有佛寺,但是从来就没来过,它好像无名无姓似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院墙低矮,似乎不求威严;缄默且沉静,看似老旧的门轴转动起来甚至不及落雪声响。
这里位置偏远,方寸不过巴掌大小,并不是出名的庙宇,香客异常稀少。尽管如此,看到学生模样的两人推门而入,路过的僧人也不过是礼貌点头,神色淡然,既不意外也不在意,随即匆匆踏雪而去。
呢喃禅音从四方传来,虚无缥缈,庭院中央的香炉牵起丝状的烟云,叹息一样地在空中消散。
绕过香炉拾级而上,殿内木门虚掩,一叩即开。提膝跨过门槛,巨佛眉目低垂,悲悯而肃然。
足尖前就是供人跪拜的蒲团,不过林朗和许潜一时都静立不动,下意识地先看向对方。
“你信佛吗?”林朗低声问。
许潜没有答话,他只停顿片刻,行云流水般屈膝叩拜,起身后才轻轻摇摇头。
“那为什么?”
“尊重。何况来都来了。”
“你求的什么呢?”
“傻瓜,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许潜伸手向重新掩上的木门,揭开门缝处一线天光,而这未出口的话也就随之轻描淡写地略过,正如他不能、也不会告诉林朗,他躬身俯首的那一片刻的所思所想。
他认为在这种时候一切言语都没有必要。何况说些什么呢?说譬如我还舍不得这三丈红尘;譬如我的确从未笃信神佛,却唯独想要为你屈膝俯首。
说我要你无灾无病,岁岁平安。
勿忘,勿念。
……
临走之前,许潜买了三炷香点上。林朗在旁边转来转去,看没有人注意,大不敬地说:“你既然不信,烧香也没用。”
许潜说:“你不懂。”
“我当然懂,”林朗说,“这个非得心诚则灵。信他不如信神奇汽水教,只要花两块钱请我喝玻璃瓶的汽水,汽水神就会显灵。”
“怎么显灵?”许潜双手合十,轮廓柔和的面容在烟云缭绕下高贵而清冷,像一樽虔诚的瓷像。他阖眼沉默片刻,微微偏过头,余光一瞥间的眼神却很温柔。
林朗被这一眼吻在眉角,难得赧然地别过脸,把那句玩笑话接了下去:“我就会打嗝。”
“好吧,”许潜笑起来,“那我想现在就去看看神迹。”
三柱长香伫立在香灰和斑驳的金箔间,许潜不愿意看到它们烧得一截短似一截,拉起林朗匆匆离去,一面走一面想道:
好一个心诚则灵。
你怎么知道我心诚与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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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555存稿真的快没了,今天不写存稿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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