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声又在家里睡了两天，便带着焉然身着便装去了临安城里素日最热闹的酒楼。由于起义军的事情，酒楼比素日安静了不少。只是临安城毕竟是临安城，虽说酒楼是安静了，可依旧是满满当当的。关雁声点了道油爆大虾，一面给焉然剥着虾壳一面细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喂，你听说了没？”隔壁桌一个红脸中年男人带着酒气道，“裕丰粮栈的那个掌柜，正拿高价收粮呢，你们几个卖是不卖？”“收粮？真的假的？”另一个年轻人问道。“是真的，我昨天去看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批量大的给的是黄金，量小的也给银子或者银票，还有不少人去呢。我想也是，把粮食换成黄金，要是真乱起来还能带着跑，不然怎么带着啊。再说了，真的打到不可收拾，官府来征粮，还管你多少钱吗？能给你两个钱不错啦。”“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这个粮栈掌柜的还要高价筹粮呢？”“诶，你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中年男子喝了口酒道：“我听说啊，这个粮栈掌柜的和前一段时间因为丢了军粮被押起来的关大人是过命的交情，他这回是为了救人家的命。”“怪不得，不过这也真是财大气粗啊，比现在市面上最高价还高一成，这事苏州那边都传到了，现在还有人给他往这边运粮呢，据说还有的人运的是北边的粮。”“嚯！北边。”年轻人大惊，“那不是蒙古人的地方吗？”“蒙古人，管他什么人呢，”中年男子“嗤”了一声，“只要有钱挣，就有不要命的。不过，也不知道这些粮食到底够不够用，现在城郊有不少人因为消息不够灵通，想起来囤粮的时候，市面上的粮食都卖光了。现在他们正吃不上饭发愁呢，就是想高价出粮都没得出了。”关雁声听到这儿，嘴角勾了一下，之后又把一枚剥好的虾放到焉然碗里道：“乐儿，来，多吃点。”
“叔，怎么样了？”关雁声吃完饭送焉然回去便又去了粮栈。粮栈掌柜的正将新运进来的粮食清点入库，看见关雁声来了便递给他一份明细道：“粮食存够了这个数，你之前送来的钱也用完一半了，是不是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开始往城郊放粮了？”“对。”关雁声啃了两下手指头，被粮栈掌柜的拨开了，于是他讪讪笑着收回手道：“城北要多卖，这里头的，有三分之一要在这儿摆摊卖，卖半个月，其余的分成三份，在临安城的东、西、南三个市场卖，卖够十天，价格要比平价的低两成。我和大哥的银票这几天陆续地就给您送来，尽量在人来的时候筹备齐了，好一口吃进。”“好，叔信你的。”粮栈掌柜的点头道。关雁声最后同粮栈掌柜的附耳低语几句，交待完了，又想起什么，看着没人，从车里拎出来两坛子酒跟粮栈掌柜的小声说道：“叔，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酒楼里的酒，您快找个地儿藏起来，别让我婶看见了。”“还是我大侄子孝顺。”粮栈掌柜的喜滋滋拎着酒坛子绕到柜台后头，把账本都扒拉出来，将酒坛塞到柜台最里面，再拿账本堆好，跟关雁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面送关雁声往外走一面高声道：“大侄子，这么快就回去啊，不坐下来吃点吗？”“我还有急事呐，先回了，叔你别送啦！”关雁声也配合着扯着嗓子说话，说完便回去了。
十五天之后，关雁声乔装打扮，按时来到了裕丰粮栈，这时粮栈的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压根挤不进去。关雁声见状，便去粮栈对面供来往客商歇脚的的面条摊，叫了一碗面条吸溜着看戏。他听得围在粮栈门口的人各地口音都有，都带着运粮的车队，堵在门口要粮栈掌柜的收粮。过了一会儿，粮栈掌柜的笑眯眯出来，请了各个运粮队的把头进屋细谈。关雁声见门合上了，又回头吃面，结果刚一转脑袋便差点撞上了另一人的鼻子。“你想吓死我呀！”关雁声“啪”地把筷子拍到桌上，冲对面的人吼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对面的人笑道，拿起茶壶倒了碗茶叶末冲的水喝了一口，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易子巽。“你又不是个绝世大美女，我有什么好惊喜意外的？再说了，你是我也没什么好惊喜意外的啊，我都算半个有家室的人了。”“你别解释了，”易子巽冲他挤挤眼睛，又朝门口排到街拐角的运粮车队扬了扬下巴道：“怎么？这是你算计好的？”“可以这么说吧。”关雁声点头道，“好哇你，都学会肚里揣心眼了，你快点给我从实招来，你都怎么算计的？”“这个嘛，说来也不难，”关雁声放下筷子，“只是……”“只是什么？”“我从来没占过你便宜，今天我要占一回。”关雁声说罢，把碗里最后那点面捞干净了，指着易子巽道：“小二，结账了，找他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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