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一惊,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头顶,触手却是蓬松柔软的发髻,和发间略微冰凉的小巧首饰。
妙善恨不得以头抢地,立时便撞死自己。
我今日出门定是未看黄历,怎么会搞出这些事来!弄得一身狼狈不说,就连脑袋顶上那块“遮羞布”也没了去向,这要是被人认出来,李家的脸就被我丢尽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地上寒凉,小娘子莫伤了身子。”那人说着,俯下身要来扶她。
妙善无法,只得伸出一只手借着那人的力歪歪斜斜的站起来。
“多谢。”妙善低低道了声谢,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那人似是轻轻笑了笑,掸了掸她雪白的幂篱上沾染的浮尘,而后递到她面前,笑道:
“这是你的幂篱吧,以后骑马的时候小心一些,万不敢再跌下马背了。”
“多谢”妙善伸手去接幂篱,冷不防瞧见他腰间悬着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玉兰花纹和那夜她拾到的香囊一模一样。
妙善抬起头,定定的将他望着。
梦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再一次在她的眼前浮现,妙善只觉心头一滞,眼前霎时模糊起来,温热的液体不断自她眼眶滑落。
“你……你怎么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
妙善竭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透过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努力分辨着他的眉眼。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说话时微微勾起的唇角,都与她梦中之人一般无二,只不过他的面庞更加青涩,带着些少年人的高傲。
她垂下眼睑,艰难的抹了抹满脸的泪痕,哽咽道:“我,我的脚好像扭了。”
“很疼吗?”少年扶着妙善在杨柳树下的石蹲子上坐下,俯下身为她褪去鞋袜,见她一双雪白玉足上全是被石子割破的伤口。
少年微微蹙了蹙眉,掏出绢帕给她拭去了脚上残存的泥灰。
妙善盯着他的幞头,忽然道:“我看你有些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少年闻言笑道:“我看小娘子也有些面熟,小娘子这身裙子倒是上等的面料,就是滚上了灰,有些可惜。”
妙善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郎君……高族何处?”
少年顿了顿,忽然展颜一笑,看的妙善晃了心神。
“告诉你也无妨,在下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冲’字,家父为尚书右仆射长孙辅机。”
他是舅舅的长子?!妙善万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以这种狼狈的样子还能碰上舅父家的大表兄!
“小娘子怎么了?”
妙善眼珠一转,绞着衣角扭捏道:“那……大表兄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的侍女,我和她走丢了。”
大表兄……长孙冲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在排除了其余所有人后,他忽然以一种极其讶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妙善,而后飞速的撩衣跪在了地上。
“臣宗正少卿长孙冲叩见公主。”
妙善忙悄声道:“你快起来吧,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能见人的!”
长孙冲被她一说,也唬得不敢作声,但眼看妙善脚伤颇重,还是难掩担心的道:“公主可知道你的侍女现在何处?”
妙善摇了摇头。
长孙冲听罢,有些为难的摸了摸鼻子。
“那,臣扶着公主去寻侍女吧。”
“可是我的脚扭了,马也落水了,实是走不成了。”妙善难得软着嗓子,一脸为难的望着他。
长孙冲看了看她,当下便觉出些意味来,不由暗暗纳罕,但也不敢违抗妙善,只得硬着头皮道
“如果公主不嫌弃,臣可以背着公主。”
妙善暗喜,但还是装作一副矜贵模样,轻咬着唇“这怎么好……”
“无妨,公主戴上幂篱,没人认得出公主。”长孙冲说着便转过去蹲下身子,朝妙善微微笑了笑。
既然他如此配合,妙善索性也不再故作扭捏,低低道了声谢,将幂篱戴好,而后便轻轻趴在了他的背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尚有些单薄,虽然背上之人清瘦,但走的久了还是有些吃力的。妙善遂老老实实伏在长孙冲的背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二人在那城郊走了许久,前方隐隐约约有几户人家。
“你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一会儿。”妙善用袖给他擦了擦汗,轻声道。
“公主脚伤不轻,还是要早些医治才是。”长孙冲笑道。
二人又走了一程,远远看见两人骑着马飞驰而来。待到走近了,才看清是珩娘和兰儿二人。
妙善拍了拍他:“我的人来了,你放我下来吧。”
长孙冲遂矮身将她放在地上。
妙善刚站稳了脚,便见兰儿翻身下马,奔到妙善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子万死,求娘子降罪!”
妙善将罩纱掀到帽檐上,笑道:“你到来得及时,方才我差点连人带马栽到河里,怎么也没见你?”
兰儿听她这样说,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忙爬过去扒着妙善左瞧右瞧,果见妙善鬓发散乱,大红石榴裙上滚满了泥土,心下愧疚万分,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都是婢子的错,婢子没有看好娘子。娘子放心,回府以后,无论阿郎和夫人如何责罚,婢子都心甘情愿。”说着,又连连叩首。
妙善矮身把他扶起来,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阿耶阿娘知道,你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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