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虞应旸已经挂了电话。
虞静站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墙上的装饰画。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只磨砂黑的登机箱，光秃秃地挡在大门口。
“妈妈，”虞应旸轻声喊她，“小舅说他明天来。”
虞静的目光移过来，淡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虞应旸点点头，补充道：“如果你要洗澡，浴室柜子里就有新的毛巾，可以随便用。”
虞静微微一笑，语气不冷不淡，“谢谢。”
然后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旁若无人地抽起来。
长长的沉默，腾升而起的烟雾将沉默捕获。
早就习惯了的客气和日渐淡薄的相处方式，形成了当下颇为尴尬的氛围。
“那……晚安。”
虞静点一点头，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晚安。”
虞应旸回到房间，一直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并没有自己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虞静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就像她以前擅自抽离一样，毫不给人铺垫，叫人猝不及防。
他失眠了，一想到虞静指尖的星火，淼淼下落的烟灰，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着想着，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厨房传来一阵炊香，虞静在煎蛋，微波炉“叮”地一声，香浓的奶味包裹了这个早晨。
“起来了？”虞静看着他，努努嘴，“来吃早餐。”
虞应旸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开始小口小口吃蛋啃吐司。
“你几点上学？”虞静叼着烟问他。
“七点半走。”
“那还有点时间。”
虞应旸“嗯”了一声，埋头消灭早饭。
吃完后，虞静在厨房收拾。虞应旸在玄关换好鞋，手握在门把手上，虞静在他背后喊他，旸旸。
虞应旸回头，虞静盯着他，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像在坚持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后来还是虞静先发的言，她说，没多少时间了，你快走吧。
虞应旸没吱声，他赶忙跑了出来，跑到电梯前慌张地拍打电梯按钮。
没多少时间了。的确。
虞应旸抬头看着电梯上方不停变换的红色数字，计算着还要多久电梯才会到，还能在这里待多久，还有多少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虞静为他亲手打造的逼仄牢笼。
123.
中午吃饭的时候，桂璨突然闹起了肚子，虞应旸扶他去医务室。校医给他两片药，桂璨吃了躺下休息。
“没事了，你赶快回去上课吧。”
虞应旸没挪屁股，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爸……旸哥？”桂璨喊他，觉出气氛有一丝僵硬。
不知怎么地，虞应旸突然干巴巴地说：“我们要是普普通通的情侣就好了。”
虞应旸声音很小，用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
桂璨怔了一会儿，不是很理解对方怎么会骤然迸出这样一句话。
“旸哥，你怎么了？”桂璨担忧地问。
“没什么，”虞应旸轻轻弹了一下他脑门，嘴角扯出一个笑，“你要是还能行，就别在这儿装病。”
桂璨撅嘴，捂着额头“切”了一声，翻了个情不自禁的白眼。随后，他叹息了一声，说：“你啊……别老是说话说一半，挠得我心里总痒痒。”
虞应旸似笑非笑，听出了抱怨的意思，但并不顺着人话说。
“我看你啊，每天就是闲得慌。”
桂璨不服气反驳，他说一句，虞应旸就配合着他打趣一句。俩人斗嘴到半途，肠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桂璨惨白着脸，缓了一阵儿，说：“刚刚太他妈疼了。”
虞应旸见他这副凄惨模样，也心疼，紧紧握住他一只手，揉揉搓搓，按着虎口穴位，试图替他缓解疼痛。
桂璨感觉怪异，有些酸酸胀胀的痛，无意识“嘶”了一声，委屈道：“爸……旸……大哥……你、你轻点。妈的……”
“出息。”虞应旸轻笑出声，眉宇间的忧愁一扫而净。
淡薄的阳光从窗子里透了进来，虞应旸被围绕在其中，好看得不真实。
桂璨瞬间忘记了疼痛，两眼发直看得出神。
他好想现在就抱抱他亲亲他，告诉他，他有多么喜欢他。
“你这样笑，真好看。”桂璨脱口而出。
虞应旸怔了怔，随后，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124.
最后一门考完，学校里紧张的气氛总算变得松懈下来。桂璨把草稿纸揉做一团，潇洒地投到了废纸篓里，双肩包往肩上一甩，穿过正在走廊里对答案的人群，径直去了第一考场。
浪潮就是像这样，一阵一阵的，他的黑料风波刚平息不久，校园里又传出了新的八卦。恶意偏了偏舵，朝更新鲜的目标驶了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伙儿不再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在他这处了。
桂璨一眼就看见了虞应旸被围在讲台边，低头给人分析答案、讲题。他隔空望着他，欣赏他认真严谨的模样，心里充满着绵绵爱意。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虞应旸才脱身，下意识抬头，俩人的目光撞在一块儿，桂璨俏皮地眨了眨眼。虞应旸略带不自然地撇过了头，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
走出校门，转到一处必经的小巷，俩人就被拦住了。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挑衅者，来势汹汹，一前一后堵得密不透风。
“你们要干嘛？”桂璨条件反射地把虞应旸护在身后，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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