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呈很久都没有回应，要不是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徐沐泽几乎以为他已经昏过去，就要给他叫医生了。
但这么趴着总不舒服，何况叶柏呈一身湿衣，再感冒发烧，怕是就算可以手术都得延后。
徐沐泽又蹭了蹭，到底把脸抬起来，问叶柏呈：“柏呈哥，能起来了么？”
说着他自己先起来，等了一会儿，叶柏呈却还趴着，他有些不安，凑近了伸手过去，准备摸叶柏呈的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方面觉得叶柏呈不可能哭，可另一方面又直觉地以为，今天在他缺席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叶柏呈在伪装了那么久的豁达后，终究还是崩溃了。
但他的手没有触到叶柏呈的脸就被压住了，徐沐泽不敢贸然往回抽，压着嗓子试探着问：“柏呈哥？”
“等我一会儿。”
叶柏呈声音暗哑虚弱，落在徐沐泽耳朵里几乎算是恳求了，他便再不敢动，但还是从床上扯过毯子，单手给他披上，然后挨着他坐下来。
马上就十二点了。此时此刻徐沐泽倒是真的希望时间静止下来，因为只要明天不到，就意味着他们永远都可以期待，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胡思乱想被打断，叶柏呈似乎已经缓过来，动作艰难地转身背靠床坐着，头往后枕到床沿上望着他笑。
徐沐泽的视线自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叶柏呈，这下却有些慌乱地移开了。
他不敢看叶柏呈重新戴上面具的脸，也不愿被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沉重。
但叶柏呈应该哭过，这个认知犹如一记重拳，在他心口上砸了一下。
徐沐泽掩饰地低声咳嗽，收起心思转头问叶柏呈：“好些了吗，能不能起来？”
叶柏呈却摇着头笑：“不想起。”
徐沐泽不解地看着他，叶柏呈又笑：“就现在这样，感觉很不错。”
“现在哪样？”
徐沐泽不是不懂，只是假装不懂。
“我只知道你的烧才退，衣服是湿的，不赶紧换了肯定又要着凉。你猜你要再烧起来感觉还会不会好？”
叶柏呈还是起来了，他要逞能，不肯假人之手，徐沐泽就随他去，他要自己换衣服，徐沐泽就离得远远地看着。
但叶柏呈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他明知道不行，偏要跟自己较劲儿，等衣服换完，他却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不用徐沐泽开口，自己按铃叫来特护，帮他连上氧气和心电监测。
徐沐泽垂着手靠在窗台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叶柏呈呼吸渐趋平稳，特护终于放下心出去了，他才离开窗边，沉默地爬上床，然后趴在床边不动了。
然而徐沐泽赌气也只有短短几分钟，他赌不过，在命运，在时间，在一切面前，他早就认输了。
徐沐泽自己转过身，同样一句话没有，凑到叶柏呈身边，抬起他的手绕到自己颈后，再兀自把脸埋进他的身侧，鼻子里顿时充塞着他混合药味的冷冽的气息，
“小泽……”叶柏呈有些不安。
徐沐泽闷声开口：“柏呈哥，抱抱我可以吗？”
叶柏呈几乎没有犹豫地搂了搂他，可他现在最多只能做到这样，却再也不能像徐沐泽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躺着，逗他咯咯发笑。
“柏呈哥，能再抱紧一点吗？”
徐沐泽不满足，越发往叶柏呈怀里拱了拱，仿佛急需取暖一样，到最后干脆一条腿已经压倒他身上去，只是依然记得把力道放到最轻。
但即便如此，叶柏呈还是承受不住，呼吸渐渐又有些混乱，他一直在努力自我调节，可越努力结果越是适得其反，惹得监测仪一阵乱叫。
徐沐泽吓出一身冷汗，飞快收回腿坐起来，门也同一时间被大力推开，特护已经睡下，此时顶着一头乱发冲进来。
两个人都是准备投入抢救的架势往叶柏呈身边扑，却又都被叶柏呈用眼神制止了，他只是一时心绪不平呼吸不畅，还没到需要抢救的地步。
尽职尽责的特护很快被打发出去，徐沐泽跪坐在旁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却好像忘了掉下来。
叶柏呈知道他被吓到了，从小到大，无论多少次，他总是这么容易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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