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语昨天夜里下班时去菜市场晃悠了一圈，买回些别人挑剩下的“残羹剩饭”。程勉跟着她去厨房，从菜篮子里捡起一棵尖端泛黄的葱叶，再往里面翻翻，还有烂了一半的西红柿、干瘪的茄子、瘦弱不堪的青椒……
这间厨房已经用了十几年了，前段时间刚叫人来刮了遍脱落的瓷粉，现在看着倒是亮堂不少。
徐沐语背对着他择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程勉身体斜着靠墙，两腿‖交叉点地，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说起来这些年他都没好好看过徐沐语，老二出生后断奶就送尚临外婆家了。程勉的爷爷奶奶在他很小时候就过世了，程扬林和徐沐语常年在外工作，挨家的时间很短，家里又没什么老人照顾孩子，请保姆又不放心。
外婆家还有一个舅舅，前两年刚娶了媳妇，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没多久就搬大城市里去了。老家就外婆一人，养花种草的，喂了一屋子鸡鸭鹅，还跟邻居要了两条狗来养。
人老了，也希望有人陪。每逢过节，外面工作的人不管有多忙都会赶到家里陪老人过节。
程家老二去了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就答应帮忙养着。徐沐语每周都会挑时间过去看，有时候也会带上程勉一起。
程勉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没多大印象，就算在街上碰到的，也不知道谁是谁，完全认不出。老二送出去的时候，眉眼完全没长开，只知道是个男孩。
上次去了一次程勉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今年已经六年级要考初中了，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小时候程勉都没抱过他，现在人都长大了。
那么大点的孩子，看到他比看见徐沐语还兴奋，还会笑着喊“哥哥”。
程家老二名唤程延，长相随了程扬林，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高已经抽条到一米六了，程勉看得一阵不爽，这小子以后铁定长超过他去。
像是提前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程延老早就守在了家门口，看到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帮忙拎东西，又是哥哥又是妈妈的喊，别提多惹人喜欢了。
程勉和他相处不多，和弟弟亲近多少有点不自然，可血缘关系摆在那里，这是自己弟弟。
程延不像程勉混着过日子，在班里成绩拔尖不说，还深受老师同学喜爱，再加上长得好看，很多人上赶着和他认识。
程勉听外婆说他带同学来家里玩，立马脸一横叮嘱道：“别早恋。”
程延笑着看自己哥哥，让他放心：“是男同学，不会带女同学回来的，哥哥放心。”
徐沐语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延延真受欢迎啊。”
程延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
——
徐沐语随便做了几道菜，虽然许久没进厨房，但手法还是老练的。对厨具的熟悉感不一会儿就找回来了，程勉吃得舒服，徐沐语重新躺回沙发上，程勉吃饱后回房间找了几件短袖。
房间很大，很久没有回来住，但是看得出来每周徐沐语都会进来打扫一遍，窗台放的植物已经长出了绿叶。
程勉的视线停留在电脑桌旁边的架子鼓上，思绪瞬间飞得老远。
那是十六岁生日那年程扬林送他的。程勉对音乐不感兴趣，就是喜欢架子鼓。小时候看音乐节目，明星现场版演唱会，在舞台靠后照不到的地方，程勉看到了一个乐队。他一眼就瞧见了架子鼓，鼓手姿势肆意，手法熟练。
程勉想，以后他也要买一个，然后给自己父母表演。初中的时候他不学无术，在学校打架惹事，总是被老师请家长，徐沐语工作忙，没时间顾及他，班主任几次电话轰炸都无望。
程勉自己也不争气，总做些糊涂事让人‖操心。他想学什么东西从来不会开口跟父母提，架子鼓的事也没说，他很少和父母敞开胸怀。
初中时在网上买了一堆书，自己在同学家敲敲打打着学。上高中那年的生日，程扬林把架子鼓搬到他卧室的时候，他有一刻的震惊，同时也惊叹父母的观察入微。
程勉睡了一觉，家里开了空调，气温正好，洗好的薄被整齐地叠放在枕头上，程勉往床上一趴还能闻到洗衣液的清香。
舒舒服服地睡饱了觉，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瞬间思绪万千，果然是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接了杯水下肚，电视没关，空调呼啦呼啦地涌出凉意，徐沐语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落在一旁。
程勉过去把她手机拿过来放在电视下面的桌台上，又从房间里找了床薄被给徐沐语盖上。
看时间已经三点过了，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拎着包出门了。
去学校最早的一次，班上还没有人，放眼望去，视野开阔，前方空荡荡。还有一周就可以换位置了，他往陈大力的桌上看了眼，那家伙恨不得把所有东西摆在上面，矿泉水、饮料罐、手撕面包……一大摞烂得卷角试卷，还有未完成的画，缪斯女神。
程勉回想了下，上次陈大力画了蒙娜丽莎、小美人鱼、裸‖体女人……全是女人就对了。不过不得不说，陈大力的画技确实不错，照着画还原度还挺高，都能看出谁是谁。
他的视线挪到解读的桌上，干干净净，就摆了支笔和一张用了一半的草稿纸。说起来解读有一大堆草稿纸，有表格式样的，也有纯白的。别人要有这么多草稿纸肯定都分成几本，用订书机订起来了，可是解读明显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一张一张用，用完了还不扔，又放回去好好保存，跟宝似的，还不让人碰。时间越久，程勉真的对他那堆废物草稿纸越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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