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遇 第十八章
随然半梦半醒听到有人叫她，抬了头，帽子又挡住了视线，她用剩余的一只手拨了拨帽檐。
哦，是他，她的男朋友。
终归是有些意外的。
“你不舒服？”她随口问道。
季祁蹲着，也不管脚上穿的皮靴被折了一道一道的印子。
“我看是你有不舒服，”他扯了扯吊管，“这么严重？还要吊水？”
她还是想睡，只是今天除夕床位都满了，她没有资格睡床，只能坐在这走廊边的铁质椅子上。
“医生说是流感，吊几天水就好了。”
“几天？”他皱眉。
伸手想去握她的另一只手却被她躲开，自己碰到了手边冰凉的椅子把手。
他的女人还不至于这么委屈。
季祁起身，想给她换个舒服点的地方继续吊水被她抓住袖口。
“你干嘛去？”
“不干嘛去。”
“医院今晚病人多得是，你别为难人家医生和病人，你坐这陪我一会吧。”她一猜一个准。
他不太开心，坐在她边上的座椅上，一片沁凉。
行吧，她让陪就陪着。
袁熙看完病，刚出门诊还在找陪她来的男人，往前就看见那个她要找的男人侧着脸对着另一个女孩。
女孩的脸被遮住了一大半，手里打着吊水，缩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娇小可人让人疼。
她刚刚的好心情瞬间一干二净。她踩着七寸高跟鞋转身就要走，转眼想着又想看那个女孩长相一眼，像个潜伏的特工，坐到了他们斜对面，正好被一面墙遮住了。
终于，女孩开口说了什么，季祁回了句什么，两个人分开了，他起身离开。
她脚步刚动，女孩用一只手摘了帽子，头发有些乱，随手理了理，满脸虚弱和苍白。
但是，那也很好看。
那是一张和她找不出任何相似的脸，不论是妆容还是五官或者是神态。
她停了脚步。
季祁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样子的了？她还以为它永远都是照着她的脸找女人呢。
随然没接陈眉的电话，怕露馅。
季祁提着袋子头发有些淋湿，把饭菜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她钦点的白粥和水果捞。
“外面下雨了，你没拿伞？”
她记得医院门口有租借的那种大黑伞的。
季祁把白粥的盒子打开，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懒得打。”
其实是只有最后一把伞了，那把伞被他让给了袁熙。
车子也让她开走了。
随然避开他用勺子喂的那一勺，“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喝。”
也算是强硬把粥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一只手端着喝得甚是豪爽，一口气干到了底。
他有些看呆的笑了笑。
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是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从来没有装模作用或者矫揉造作。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或许他该高兴。
或许，他是他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里最省心最不用费心的一个吧。
她从来不关心他平时会做些什么，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担心，三天两头不联系她也没关系，甚至看到他的车里偶尔有着一两支被女伴遗落的口红也当作没看见。
“那个……”她把喝完粥的一次性碗筷递给他，嘴里嘟囔着。
他叹了口气，拿了张纸给她擦嘴。
她一时间没反应就让他得逞了。
瞧瞧他这熟练的操作。
她再次发声，“打开打开。”
“知道了知道了，来来来，张嘴……”
随然紧闭嘴唇瞪着他。
季祁笑得心机，没办法给她拖着盒子叉子勺子递给了她。
她吃得开心就好。
两个人待在一起她头顶的吊瓶空得倒也快，三瓶也就一个多小时就打完了。
“缴费了？”他问。
“缴了。”
那个护士又被他们喊了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帮她扯掉了针头，收走了空吊瓶。
他视线从随然一片淤青的手背在护士的脸上转了一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明天还要麻烦你了。”
语气里多少有着恶意。
还好护士因着他的长相没敢多看他，这话听进去也没听出其中的内涵意思。
随然扯着他的衣袖就带他溜。
“就你厉害，换位思考好吧。”她语气有些冲，估计也是吊了这么久的水有些烦意了。
季祁知道她自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嘴上也还是不服软，“之前我追你怎么没见你换位思考？”
他的语气想较她的冲又多了几分地痞流氓的赖气。
随然硬是被他噎到无话可说。
“还有，生病也不愿意跟我说，看来我这个男朋友当得是有一些不让你真心实意呀。”他凉凉的翻着刚刚的账本。
她听着大厅外面的倾盆大雨，还要听着他的事后考问，觉得刚刚犯困的头脑更晕了。
“你不是回家了吗？”
“家？”他愕然。
她看他，一副惊讶的模样。
“有屁家？”他满脸不屑。
如果那个地方也算是家的话，那这家要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么一个话题又把两个人的天给聊死了。
季祁叫了个快车，大衣包在她头顶也不容她反抗推着她就上了车。
“去哪？”
“你家。”
“谢了师傅。”季祁关了车门又是拉着她跑起。
原来他说的“家”是指她和陈眉住的地方。
季祁不熟悉这里，等着她开门开灯。
还在门口，随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了很久。
他甚至以为他这个护花使者该走了。
“进来吧，喝杯热水。”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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