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 第四十五章
她他身边坐着,等了很久很久,都没能等来回答。
仿佛就像这五年。
她也是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他。
她松开他的手,起身去了客厅。
沙发够大,她睡也完全足够。
她认床,可是今天这个沙发她躺下,眼睛一闭上,就睡着了。
这是知道要回烟城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整个晚上,没有失眠,没有纠缠的噩梦。
她醒来是被一阵厨房的乒乒乓乓,和水流声给吵醒来的。
她知道,他醒来了,且起来了。
原本想早点起给他熬点醒酒汤,没想到却是睡过头了。
她去了阳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昨天随手关上的玻璃拉门,发出一些“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
在盛夏,这样一个下过暴雨的早晨,它的空气是最诱人的,让人闻着都觉得神清气爽。
季祁熬了粥,煮了饺子。
粥是给自己熬的,饺子是给他们煮的。
“醒了,过来吃点吧。”
他笑道。
随然回头就看到桌子上他亲手准备的还冒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心里叹了口气,那就吃了早餐再走吧。
她刚坐下来,季祁就起了身,他又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回来手里拿了一瓶红色的东西。
他熟练的拧开瓶盖。
“差点忘了,吃吧。”
随然拿过他特意拿过来的那瓶麻酱。
这是……已经吃过一半了的。
他吃的?
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吧。
他们两个相处得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夫老妻似的,两个人自己各自吃着自己的。
他几口就把一碗粥都给干得一干二净,顺便还问了句:“你喝粥吗?还有点。”
随然看着他手里的大号菜碗,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里冒怪味。
生活习惯倒是比以前健康多了。
“不用,我吃饺子就行。”
她回答道。
季祁没什么意见,把那个喝粥的大碗往手边一放,就拿过盛饺子的大碗,“递给我一下呗。”
他对着她示意了一下。
随然递给他,微微有些疑惑。
“你不是,不吃辣吗?”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那嘴角有几分苦涩有几分心酸。
“我吃辣,很多年了,只是还没到你那个程度。这个辣不怎么辣,没发现吗?”
随然垂下眼帘。
“没发现。”
他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了几口,终究是没了耐心几口之后就直接往肚子里吞。
“随然,留在烟城吧。留在我身边。”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了筷子看着他,想等他再说一遍。
“你说什么?”
季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那不是一双商人的眼睛,也不是一个放荡形骸的浪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迄今为止,她看到过最好看,也带着最多祈求的眼睛。
“留在这,别走了,好吗?”
随然放了碗筷。
就这么一下,真的就这么一下。
一个留字,让她想了很多很多。
喉咙如同突然被人掐住,氧气突然就进不来一样。
她说:“季祁你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吗?你清醒一点吧。我相信昨天我说的那些,你应该是听到了。至于听没听进去,那恐怕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他问。
他指着沙发上,指着自己,问:“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有什么企图,明明知道我醉不过是因为你在。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回来?你明明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帮我收了阳台的衣服,帮我关了家里的窗户,还陪了我一个晚上。别告诉我,你是在当好人。”
她被他质问,有那么一瞬是被激怒的。
“那你凭什么让我留在这里?我的家人,我的家,我的工作全部在北城,为了一个你,我凭什么留在这里?”
季祁愣在原地。
她问他,凭什么?
是呀,凭什么?就凭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五年,就凭当年他那些有意无意的所作所为,就凭他是带给她伤害最大的季祁?
*
随然吃完就起身要走。
他忽然轻笑。
“随然,你回不去的。只要我想留住你,你回不去的。”
她站在门口看他。
眼前的人真是有那么一瞬让她觉得可笑。
该留她的时候没留,现在在这威胁她。
他没打算拦她,因为他知道她走不了。
楼下的地板上这会已经丝毫都没有昨天下暴雨的痕迹了,头顶的太阳早就高高挂起,露出微微晒人的温度。
“随老师!”
她心里头一个机灵。
回头一看,一个格外面熟的小孩正从远处跑过来,身后背着个小书包,也不管身后追着他的人,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她跟前。
“季澄城?你怎么在这?”
眼前这张和季祁很像的脸,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
她半蹲着,“还跑一脸的汗,这么急干什么?”
季澄城抬手小手看了看左手手腕的手表时间,“小叔让我必须八点半到他家,还好我没有迟到。随老师,我是昨天才回来的,小叔说你在他家,让我来找你玩。”
随然听到季祁的名字,看着小孩子也乐不起来。
“可是,你还是来晚了。老师今天就要回家了,不能陪你玩了。”
季澄城睁大了眼睛,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可是,小叔也说了,随老师会陪在我身边,我才答应他回烟城做手术的。”
“手术?!”她微愣,伸手帮他擦了额头的汗,“你要做手术?什么手术?”
“嗯……这里。”
他的一根短短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满脸的无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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