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对方晟尧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在对方说出那句话时，席文瑾却从胃底涌出一股酸涩，喷薄而出的激流冲过心肺，居然让他蓦然间难过了起来。
对于那日岸边的席文瑾来说，这话恐怕是真的让他动了心、起了意。
一个从未见过的丈夫、一个活在恶名里的男人和俊朗温顺的方晟尧比起来，席文瑾怕是真的会想要选择对方。
如果没有见过聂王妃，没有经过之后的是是非非，林寒可能就要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我拒绝你了，对吗。”
虽然席文瑾软弱可欺，但他却真的是捧着一颗真心在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为了仕途而卖子求荣的席伯坤，还是口蜜腹剑的小严氏，甚至对着席雅昕和席文昊，他虽不喜却也不会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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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婚事中，祁烜祯可以退亲，席伯坤可以改念，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只有席文瑾没有。
“是，文瑾并没有接受我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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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明知一切是假，却没有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
垂着眼眸略带疲惫地笑了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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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尧年少成名，堪为天才，世上多的是那种读了一辈子书都没能出头之人，可方晟尧不但年纪轻轻就过了乡试、大考，甚至金殿之上，一鸣惊人，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骄傲、不自满。
林寒看了一辈子的人，见过太多太多人前人后的差别，和方晟尧比起来，祁烜祯反而真了很多。因为那个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他身为贵胄则是命途所指，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祁烜祯那压在头顶的自信都是抹不掉的。
可方晟尧不同，一个被世人称颂的天才，到了京城这种冠盖云集之地，就算能骏马游街，下了那马、拿了那红绸，他也不过是个六品的起居舍人。
“此事是我之过。”
看着眼前言辞真切、情意深重的男人，席文瑾忽然上前一步，眸中苦涩淋淋，却如枯井逢春般绚烂。他竖起一根手指点在了方晟尧的心口，那个下面，是跳动的心脏，可属于席家文瑾的那颗心却再也不会跳动了。
“我信过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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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方晟尧脸上喜色顿起，可下一刻，却又被席文瑾吐出的真言吓到面无血色。
“你恃才傲物，天资卓绝，对你来说，席家文瑾不仅仅是一个好看又有才华的双儿，他还是兵马无双、冠绝景朝的祁国公世子的未婚夫，你出身不及祁烜祯，品级又入不了我父亲的双眼，在你向我说出那些话时，你定然觉得我会感动，毕竟比起祁侯爷在京城的名声，你方舍人自然是好上千般万般，有多少闺阁小姐为你倾倒，有多少文人大家与你结交。可对我来说，那是先帝给我的姻缘，命关两族之繁盛，我不能退不能拒，所以我只能向你抱歉，之后发生的一切，你虽未帮我说过一句，可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了，我也不会怪你什么，毕竟我们本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河流，你往高处我往峡谷，就算山石嶙峋我也认了，那是我的命，可你现在说的话却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方状元！在谣言四起我受伤卧床时，你是不是想着，也许传言中脾气暴躁的祁烜祯会回来退亲，到了那时，我名声尽毁、又被祁家厌恶、席家也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所，就算你家底不丰，上门求娶我父亲定然也不会拒绝。”
可惜席文瑾没有活到那个时候，或许说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天，以席文瑾的性格必然会很感谢对方，会为方晟尧的真情实意所低头，可这样得来的欢爱能持续多久？
等到爱淡情弛，有着自己岳父帮忙，又得满城赞誉的方晟尧会走得很远很远，而席文瑾则被留在了原地。
“你啊，画了个牢笼就想让我进去，可你有想过——世上之人千万，为何我一定要喜欢你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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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飞扬而起，席文瑾退回到了刚刚踩过的草地，那自穹顶落下的微光灼亮了他的轮廓。站在远处的祁烜祯只觉得双耳轰鸣，两眼酸涩，那句话的结尾，就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着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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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上人吗？
对席文瑾来说，这个世上能让他动心的，恐怕还没有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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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自脑海一闪而过，祁烜祯捂着嘴角，心肌处却止不住地开始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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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之人千千万，可以被喜欢的，从来不止那么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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