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单严派的人来了。
司机是个话少的年轻人，开一辆普通的黑色小车。
卫悟再次检查了家里的门窗，然后带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超市的白色大购物袋上车了。
他不是个在意得失的人，也懒得去算一笔账，计较在彼此身上花了多少钱。
小件东西上他收了也不在意，但这个小件东西，不包括那一粒粒还没指甲盖大的裸钻。
卫悟把那小袋子交给司机，沉默半晌道：“和你们单总说一声，以后送礼物别送这种……很土。”
现在道路情况良好，不怎么堵，碰到的还都是绿灯。
卫悟这会儿在清理手机联系人，柯英杰这类今后碰不到面的人他都删了。他手机划到聊天界面，看着那里有且仅有一个的对话框沉默良久。为了图个干净，还是删了。
这人不在，这个软件都可以卸了，留着占内存。
车前面放着瓶矿泉水，卫悟也没动。只是寻思着，等会下车前让司机把他那一声谢谢带给单严就行了。
他正在神游，也就没注意司机突然下了高架，然后调了个头继续开。
不过就算卫悟看见了也认不出来，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做，只当是路程需要。
所以等司机请他下车的时候，他看着做得颇为高级的停车场，以及四周琳琅满目的豪车超跑，愣了。
他默默地关了手机页面，把那小说的页面调出去，然后抬头问：“这又是什么地方？”
“单总说要在临走前和你说两句话。”
卫悟看着眼时间，十点半，照理是来得及的。可什么话不能在手机里说了，为什么要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带来这地方，也不问他愿不愿意。
而且都这个地步了，他和单严之间无话可说。
所以他本想坐在车里赌气，不进去的。可这辆车他没见单严开过，应该是人司机的，卫悟也不好意思赖在座位上不走。
只愤愤地转身就走，“几楼？我很快就下来，不会让你等久的。”
司机微笑着答道：“六十楼。”
卫悟吓了一跳，小声嘟囔道：“这么高。”
仅仅是个电梯，都能做得金碧辉煌，干净得不沾一粒灰尘。一进去抬眼是面镜子，锃亮反光，卫悟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忙地又移开了眼。
他衣服普通，裤子都洗得发了白，整个人寒酸又落魄，和这地方一点都不搭。
竟是没有半点好的，难怪不讨人喜欢。
到了楼层，也不用去找哪一户才是他家。单严直接把门敞开了，这时候做得倒挺体贴。
单严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整面的落地窗没拉窗帘，入目皆是林立的高楼。
卫悟进来之后关了门，单严听见声响坐了起来。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见到来人后拿下巴点了点另一侧的餐桌，“早饭吃了吗？”
就不说他这新住处有多大了，从卫悟站的地方一路走过去都要花好久，整间房子他都来不及看完。
卫悟摇头，“都这个点了，怎么会没吃。”
是真的吃了，昨天晚上他去超市买了好几个面包，连带着等会儿的中午饭都一道备好了。
这地方在卫悟的计划之外，铁定是单严不声不响地让司机把他带来的，他本来应该有底气地责问两句。可看了眼他这新地方，便忍不住吃惊地说道：“你这地方，也大得太离谱了。 ”
单严点点头，笑着说道：“是有点儿住不惯。”
卫悟也没换鞋子，从始至终都靠门站着，他道：“又把我找来，到底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他这语气，单严也没生气，只道：“你把我拉黑了？”
“没拉黑。”
只是删了。
单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又没有规定说非得要留着……再说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卫悟还挺有底气，一本正经地说着。
单严忍不住笑道：“不说这个了。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搬来和我一起住。”
卫悟有些纳闷，“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有了我们可以做朋友的错觉？那会儿是不想在你面前难堪，而且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今后没有见面的机会，我才能那样好好地和你说话。”
他真是巴不得离单严远远的。
单严道：“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你。不要走了，陪我吧。”
卫悟匪夷所思，“什么？”
“我平常待你不好吗？该给的我一样不落，你到外面去看看，谁比得上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吧，重新相处，要是不行我再放你走就是了。
单严走近，仗着卫悟退不可退，将人一把搂着。
尽管是单手，整个人却同他紧紧地贴着。
卫悟把他推开，眼里有点热，“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今天的火车，马上就要走了！结果你居然还和我说这种话？”
“你那样想我，还骗感情，骗了我整整两年，我不理你都是应该的。我现在还和你说话，装作什么糟心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卫悟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那是我大度，可你，可你怎么还能这样要求我？”
忍了这么些天，装作豁达与不在意。听完单严说的话以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单严道：“我没有骗你，都说了是误会。”
卫悟眼里的泪就没停过，他不想用这幅样子见单严，总觉得太过软弱，失了底气。他也不换鞋子了，径直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抽了餐巾纸，胡乱擦了几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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