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荫麒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面红耳赤。服务员给他倒了杯热柠檬水,又问是否需要把咖啡也换成热的。
“不用了。”他喝掉那半杯冰咖啡,起身时手里还捏了张纸巾。
程涤非问:“怎么,感冒了?”
“没什么。”霍荫麒的鼻音异常明显,症状比上午又加重了:“被你的话冷着了。你比感冒厉害。”
“我说什么了?”
“我录音了。要不我待会儿发给你,你自己听一听?”
程涤非平淡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对血腥场面见怪不怪的惯犯:“我才发现,你还有点受虐狂的倾向。我就不听了,你喜欢你自己听吧。”
“程涤非,你是想和我吵架吗?”
程涤非说:“我从不和人吵架。打架还凑合。”
通话结束。霍荫麒怔怔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直到一个服务生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先生,您的东西。”
他惊讶地瞪着那个纸袋,这次差点赔大了……
星期一开晨会,霍彦东重点表扬了他最近的工作表现。他表面认真地听着,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看过的小电影的剧情。女主人被上门的水管工干得口吐白沫,丈夫看监控兴奋地撸,招JI上门结果是男扮女装的异装癖,两个0共用一根假YJ**彼此……
霍彦东把他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张请帖,他打开一看,起头写着霍董事长,落款则是新郎与新娘的签名。
新娘是吴竞。霍荫麒抬头看着霍彦东,这是唱的哪出。
“他爸爸和我相交多年,本来我应该自己去,不过,”霍彦东一边在文件上盖章,脸上却忽然被柔情牵动,笑了起来:“那天正好是我和你大伯母的结婚纪念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真浪漫,她会开心的……我去婚礼要包多少钱?”
“不要送钱,挑份礼物吧。”霍彦东叮嘱过后,又问:“你什么时候也请我喝喜酒?”
“啊?”
“你大伯母和我说,你谈恋爱了。要我别总安排你出差。”
霍荫麒回答:“分手了。”
“来日方长。”霍彦东不作别的评论,递给他一支雪茄,这是希望他成熟的意思:“都是缘分。”
就像霍彦东说的那样,都是缘分。十月二号晚上,当霍荫麒走进布置成薰衣草紫色的婚礼大厅的那一刻,主持人也正好在介绍新郎新娘的神仙爱情,用的词也是“缘分”。灯光下的吴竞微微丰满了一些,白色的婚纱几乎密不透风地把她包了起来,使她看上去像是古典油画中的保守派新娘。新郎就是霍荫麒见过的那个男人,宣读誓词时,他掏出了一张纸,还念错了几个字。
“太紧张了。”主持人替他解围:“毕竟是第一次。”
全场大笑。
霍荫麒和若干个认识的人打过招呼,便独自走出了宴会厅。这家酒店面对着江边,一年到头不知举行了多少场婚礼。今天的江面很平静,阳光泛着细碎的金色,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手牵手地散步。霍荫麒旁观他们的身影,不敢想象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帅哥!”
他愣了愣,一辆白色福特开在大马路的中央,左右都不靠,一看就是新手上路。
江语利抓着方向盘,副驾上坐着好久不见的黄胭,霍荫麒笑着朝她们走了两步,江语利慢慢悠悠地把车靠路边停下,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她问:“你来参加婚礼吗?”
“对啊,你局长的千金结婚,你怎么迟到了。”
“哎呀,我能安全到达就算不错了,才拿了两天驾照……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我是刚刚出来。”
“怎么样?菜好不好吃?新娘美嘛?”江语利热情地问。
“小霍,你看到程涤非了吗?”黄胭挤眉弄眼地说:“晚上要不要……嗯?”
她指的是打牌。
霍荫麒熄灭了烟头:“他来了吗?我没留意。人太多了。”
江语利这时看到了微信,说:“他估计不来了吧。额,还让我给他包礼。”
黄胭作势感慨道:“唉!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谁是英雄?”霍荫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黄胭随口一句玩笑话也听得他这么酸。
黄胭笑了:“还有谁,你师父呗!之前叫他打牌,他总推三阻四,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嘛?我们说你俩搞基,你把他掰弯了……怎么你就抛弃他了啊?搞得最近我输给他好多钱。”
霍荫麒品味着抛弃这个词:“输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是富婆。”
江语利笑得特别高兴:“如果你和程队真是一对也不错哦,两个都是帅哥,养眼!对了,你要不要去陪陪他,他一个人在单位健身。”
霍荫麒说:“不去了,我晚上还有事儿。”
“拜拜。”白色福特的速度之慢让人害怕。霍荫麒想想自己也没地方可去,还是回家吧。
七点多,城市主干道的拥堵程度一如既往。到家时竟然已是深夜,霍荫麒付了巨额出租车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小区里走。快到楼栋门口时,出于某种奇特的直觉,他猛地一抬头,只见一辆越野车停在露天车位上,车盖上落着不少枯叶,不知道停了多久。男人的胳膊搭在外头,指间还夹着一根烟,在黑夜中闪着火光。
“……”霍荫麒装作没看到,硬生生地走上了台阶。
身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喇叭。
他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却依然不愿意回过头。周围异常的安静,一切声效都直击内心的深处,他听见车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又被合上,程涤非的脚步在秋天的夜晚响了起来,止于他的身后。
“晚上好。”程涤非说。
霍荫麒很意外他的开场白会是这句话,于是转过头,斜对着那张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的脸。或许是短暂分开的关系,这张脸并没有第一次初见时的惊艳,他感觉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好看的男人,表情很淡,眉宇间透出一丝习惯性的沉默。他第一次发现,程涤非其实是个很沉默的男人。他说话越多,越不是真话。
“你怎么来了?”霍荫麒说:“我很累了。如果你想把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还是请回吧。”
“你病好了?”程涤非问。
“嗯。”
“我有事找你,上去说吧。”程涤非抓着他的胳膊,被他麻木地瞪了一眼。
“你有什么事儿?”他问。
“必须单独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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