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五月,皮埃尔一直待在巴黎,我们开车去河边摄影,他教我使用那些复杂的仪器,有一次我甚至拍到了利维。但他只是对着镜头笑着,仿佛我们并不认识。事后我拿着洗好的照片去找他,利维抖着手里的相纸,在背面郑重其事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拍得不赖。你也许该自己搞台机器玩摄影。”
“那是有钱人才玩的。”我坐在他身边,翻着他摊位上的旧书。
“比如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他从我手里抽走书,递给一位正在寻找它的外国游客,“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利维用杂志拍了一下我的头,“我还知道你也有心事。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愿意跟你在一起。”
“别用那么暧昧的动词。”我瞪了他一眼。
“啊,你说什么来着,他是导演,来自罗马,住在丽兹酒店,圈子里朋友很多。”利维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又使劲揉揉我的头顶,“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大人物。他在巴黎寻找演员,却一直没告诉你他想拍什么片子,你不觉得可疑吗?”
我怀疑过,可是那天夜里在听完我的故事后,皮埃尔的那双深棕色眼睛彻底打消了我的疑惑,他也许有别的目的,可又很真诚,而我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
利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凑近我在我耳边问:“你以前是做那种工作的,对吗?”
我皱了皱眉头,他打断我,不让我说话:“别问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们对那天咖啡馆发生的事只字不提,我甚至没有质问他咖啡馆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酒鬼。关于年轻人与永恒尽头的讨论始终没有定论,关于他的家人,我的身世,话题戛然而止,谁都没有再提及一句。
我在利维的旧书摊帮忙,把我看过的书拿来一起卖。我们的书混在一起,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有时我们整理书本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自己看起来,就连客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你不觉得有些书好像从来都没看过一样?”利维问我,“或者在有些时候,分不清书里的故事和自己的经历?”
“我的记性可没有你那么差。”我说。
“记忆力好不一定是件幸运的事。”利维用拇指和食指搓着泛黄的纸页,有些脆弱的纸在他手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我能记得三岁时的事情。”我忽然说,“我记得我住的大房子,地毯的花纹,钢琴的位置,通往二楼的楼梯,但是我不记得我曾经住在哪里。”
利维放下书,饶有兴致地凑过来:“有人说拥有最初记忆的人是与众不同的,也是不幸的。”
“为了避免这种不幸,有人已经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了,不是吗?”
“你的话刺痛了我。”利维捂住胸口,佯怒道。
一位女士经过利维的书摊,站了一会儿,她看起来不懂法语,有些迷茫地看着书脊上陌生的文字。利维站起来用英语询问她想要什么,她终于高兴起来,买了一张地图。然后她看向我,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板巧克力递给我,我疑惑地接过来,利维代替我道了谢,送给那位女士一个飞吻。
女士咯咯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巧克力,上面用夸张的字体写着“CHOCOLATE”几个大字,产地美国。利维抢过来撕开包装,掰下一块塞到嘴里:“美国货太甜了。你以后每天都来我这里坐一会吧,我的生意会好很多。虽然她们买回去也不一定看。”
“那她们买回去做什么?”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也吃了一块。
“你不喜欢女孩吗?”利维舔了舔嘴角残余的巧克力。
“你又知道了?”
“那些女孩看你的眼神,”利维忽然严肃起来,“只要你对她们笑一笑,我保证下一秒就有人愿意和你上床。可是你不解风情。”
“那你可以对我笑一笑。”我反唇相讥。
利维夸张地挑了挑眉毛,“我还是更喜欢女孩子。”
“利维,你知道吗?你可能是这个城市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了。”我说。
“那你也是。”利维说,“但是没办法,我喜欢对你说。”
说完我们不约而同地朝对方扔了一本书。
离开时我从利维那里借了两本语言比较简单的书,答应暑假过后还给他。然后我骑上车,将书绑在后车架上,飞快地前往伊文的学生公寓。
一股奶油的香甜扑面而来,伊文用戴着温度的烘焙手套拥抱了我,我径直溜进了厨房,烤盘里是刚做好的曲奇饼干。伊文有些着急地走过来,手杖都有些摇晃,“等一下……”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半:“不烫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他手中的半块饼干塞进了嘴里,舌头轻轻舔了舔他指尖的碎屑。伊文的耳根红了起来,慌慌张张拿起另一块来吃试图掩饰,我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那块饼干没有被他完全吞下去时咬住,唇与唇相贴,奶香味和黄油味交织在一起。
伊文的腰紧紧贴着桌子,我几乎要把他压倒。一吻结束,他被饼干碎屑呛得直咳嗽,我擦了擦嘴角,再次将他堵在桌子旁。
“很好吃。”我舔舔嘴唇,“我还想要。”
我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彻底绷断,它曾经被拉得很紧,一刻没有松懈,现在被一个奶香味的拥抱扯断。我一条腿挤进伊文的***,另一条腿抵着桌子,不让他逃脱。我凑近他,鼻尖几乎贴上他的眼镜,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错愕地盯着我,眼睛主人的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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