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任鹤，我胃疼……”
深更半夜的，任鹤猛地坐起身，拧开了床头那盏顾言襄从家里带来的灯，两个黄铜小天使被照耀着，柔和的色泽像是被抹上了一层黄油。
“呼，呼……”床的右边，顾言襄睡得很安稳，嘴唇微微地张开，一条腿搭在他的腰上。
这段时间他们同床共枕多了，任鹤的睡眠质量大幅度下降，每每在睡得最香时被顾言襄弄醒，早上起床心情都不会太好。今天也一样，只不过不是顾言襄把他弄醒了，而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醒了，就像心头挂着一件事，让他随时随地地保持警惕。
端详着顾言襄的脸，任鹤的表情渐渐有些复杂，终于他下了床，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街道。
他想起在他刚上小学那会，一度被人群簇拥着，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充当了一阵子发号施令的角色，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幼稚了，不论是恃强凌弱还是拉帮结派的游戏都让他感到好笑，他变得对凡事都不太关心，作风一下子变了。很多以前认识他的朋友都会抱怨他怎么突然和他们疏远了，其实原因很简单，有聚就有散嘛，只是他比他们更早认识到了这一点。在他心目中，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一种理想的境界，不管联系得频繁与否，假如朋友有难的话，他还是会慷慨帮忙。
上大学后，他过得比高中更忙碌一些，不仅仅是因为家庭使他被迫受到瞩目的关系，也因为他本人有想再次改变自己的意思，毕竟他也才二十岁不到，善变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特权嘛。
“你怎么起来了？”顾言襄也醒了：“是不是我又把你踢下去了？”
任鹤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嗯，你可能把我脑子踢坏了，我现在感觉很乱。”
“我感觉很困。”顾言襄打着呵欠冲他分开了双腿：“快过来。我的腿想你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次任鹤一大早送顾言襄去上学，开车开着开着竟然睡着了，而顾言襄看他睡着了，竟然也跟着怔住了，就那样放任他开了一小段路（附近很空旷）。好在任鹤很快恢复了清醒，质问顾言襄，你疯了？不怕死？为什么不叫醒我？顾言襄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任鹤，当晚就自己回家睡觉去了，同居的日子到此结束。
又一个独处的夜晚，顾言襄的脑袋压着手机睡着了，忽然感觉到一丝光在他的眼前晃动，听说最近这一带有几家被小偷撬了门，于是他大着胆子开了灯，又打电话到楼下把保姆叫醒。他想以他的小身板自己肯定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保姆比他壮，姑且能充当一下保镖。
第二天他睡到日上三竿，考虑了一会还是发短信和任鹤说明了情况。手机很快响了，任鹤问，你昨晚怎么没吭声？他说，我为什么要吭声？要吭声也是打电话报警。
保姆来敲了敲门，叫他吃早饭。他答应了一声，电话另一头沉默着。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家？”任鹤先开口问。
“过年的时候吧。”他不大乐意地回答。
“今天放学以后你在家等着，我过去接你，从现在到过年，你就在我这待着，等他们回家你再回家。”
“不要，我想买根警棍，放在枕头旁边，自卫。”
任鹤没被他逗笑，口吻非常严肃：“听话，这不是开玩笑的，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不想害你失眠。”他咬了咬嘴唇：“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生活。”
“你走了我才失眠了。”任鹤笑了笑，缓缓地补充道：“我是不习惯，不过你不是别人。”
“……”顾言襄本能地想要挂掉电话，就像做贼似的，他的心跳打鼓，脸颊发烫，可他硬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异常，说：“你确定你比警棍有用吗？”
“我确定。起码你的腿想的不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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