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流萤映的凌霄宝殿清光漫天,大殿之上的氛围却格外凝重,天帝正死死扼住杨戬的脖颈,双目聚集了滔天的杀意。
“你说什么?”天帝的手掌微微发颤,皮肉下的骨骼亦在抖动:“杨戬,朕是怎么命令你的?!”
“陛下....命杨戬....要....要护龙王周全....”
在天帝的钳制下,杨戬一张脸显出抹紫红色,断断续续的答道。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天帝猛然大喝,看到周边的白绸布,他胸口一阵阵抽痛。
“陛下!真君已然尽力了!求陛下网开一面——!”
看见天帝满眼血腥,道祖仙官恐他开杀戒,便站出来一步求情道。
其他仙家见状,也纷纷挺身而出。
“求陛下网开一面——!”
用冰冷的目光掠过众人,天帝赤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闭了闭眼,几乎把牙齿咬碎。
被扼住喉咙的杨戬看的清楚,此刻的天帝,像一只丧失神智的野兽,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扒了他的皮、饮了他的血....
“陛下!龙王尚在西海,他肉身受了重创,若在耽搁下去,恐怕会魂飞魄散了!”
天帝要“扒皮饮血”之际,跪在地上的道祖仙官急声提醒道。
天帝如梦初醒,失魂落魄的松开手,踉跄的退了两步:“没错...朕要去找他,海里那么冷....朕去带他回来....”
他说完后,不等众仙家反应,就匆匆奔向南天门,化作一道金光冲入西海。
瞧着天帝慌乱的背影,杨戬捂住胸口,叹道:“老君,方才真是好险...!”
四周的众仙亦是心有余悸。
“真君没事便好。”只有道祖仙官淡定自若的抚须,含笑道。
“老君这招当真是好计策,我等让龙王去以身犯险,如陛下醒来,知道龙王重伤,必定要勃然大怒,但若是骗他说龙王濒死,陛下可就来不及怪罪了....”
杨戬转了转凤目,又道:“等陛下到了西海,发现龙王仅是受伤,一定会喜出望外,不会重责我等,老君,我说的可对?”
道祖仙官眯起眼睛,眼尾笑出了褶皱:“真君心思玲珑,老道佩服。”
“老君过誉了,只是....”杨戬停顿一下,皱起眉头:“只是老君如何确定龙王一定不会有事?”
道祖仙官闻言,高深莫测一笑:“龙王体内有陛下的灵丹,只要陛下无事,龙王便无事。”
他说着,又将两根手指对到一处:“两心同结,密不可分。”
众仙听罢此言,连连点头赞许。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赤金色的光芒降临幽深的海域,令黑暗中的魔物顷刻消逝。
天帝踏上面前的水路,冥冥之中,像有人在指引他一般,带着他来到了龙宫。
寒冰血凝,站在龙宫大殿的第一眼,他便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
在冰冷的水域,天帝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更接近躺在冰石上的那个身影,他的心就更痛。
看清楚敖广的样子时,天帝险些丧失了呼吸。
他的小龙儿被如冰魄般的结界包裹着,浑身溢满血水,衣摆被冰刀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双膝。
“敖广....朕,朕来带你回去....”天帝心口泛上剧痛,每说一个字,就如一只手攥住他的心,拧的生疼。
原来他竟也有心....
他抬手挥退结界,凝望着敖广苍白的脸,赤金色的瞳孔中有千万种情绪。
是爱、是怜、是恨、是悔。
好像自从这人生下敖丙,身体就不曾有一日好过....
不,天帝痛苦的握住双拳。
是他的错,是倘若不是他强要他、强逼他上天宫、让他忆起千年前的情爱纠葛,如今的敖广,或许只是东海无拘无束的龙王。
累了他能够休息,欢快时他可以化龙长游,不必想起自己,不必受自己的折磨....
“是朕的错,是朕贪心...朕知错了,朕宁愿你忘了一切。”天帝埋首在敖广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朕只想你活着,只想你活着...!”
“呃....疼,好疼....”
昏迷中的敖广低吟一声,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袖。
他浑身发寒,双腿疼痛难耐,一直在喊疼。
“敖...敖广?”天帝怔怔的看着他,牢牢环住他的腰。
敖广睁开蓝眸,看见他的一瞬,却止住了痛吟。
因为他清晰地看见了天帝眼中的痛苦。
他在为他痛苦。
“陛下...冷。”不能表达骨碎的疼,他只有张开泛白的唇,喊冷。
看见他体内发光的灵丹,天帝语无伦次:“朕这就带你回去....回天庭,不....先找了个地方...朕看看你的伤....”
听着他凌乱的话,敖广感觉到脸上一阵湿热。
伴着视线的清晰,他看清楚了天帝的脸。
天帝的泪不断从刚毅的下颌滚落,砸在他冰凉的肌肤上,那温度,仿佛要烫伤他的灵魂。
男人竟为他哭了,哭的像一个七岁孩童。
“陛下....”敖广双手挣扎着,慌乱的替他擦泪。
“敖广,朕心疼死了、朕心疼死了——”
天帝猛然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不停亲吻,感觉着他的温度。
敖广的眼尾一红,轻轻抽回手,把指尖放进双唇。
“陛下的泪,也是咸的....”
他扬起了笑容,即便受了重伤,满脸雪白,那纯净绝美的容颜依然看的天帝心猿意马。
他深深的吻遍敖广的脸、脖颈,手指,用尽怜爱疼惜,像面对倾城珍宝。
敖广脸色晕红,想制止他的动作,但想到他哭的模样,又不忍心,只能像平日爱抚敖丙那样,抱住天帝的头,任由他埋在自己胸前。
他像个孩子。
注视着他黑压压的脑袋,敖广暗笑,却又觉得满足。
缠绵够了,天帝用灵力为他止住痛感,便把人打横抱起来:“朕先带你出去。”
“好。”敖广依赖的把自己交给他,正如千年前那样。
清尘微起,天庭的点点烛灯暗了,本该幽静的时辰,某处殿宇偶然传出砸门声。
“放小爷出去——!快放小爷出去!”
红衣孩童扒住门缝,观望外界的景象,高声嚷嚷着。
“看样子,我们是被带到了天庭。”
他身后的蓝衣少年拿起一只御笔,端详半晌,又放了下来。
“敖丙,送我们进来的那三只眼明明说....!说咱俩是救了天帝的大功臣,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的功臣的?”
哪吒用手在脑袋上比划出一只眼睛,怒不可遏道。
“既然是功臣,不应该给小爷八抬大轿,好好拜谢一番吗?!”
远看见他耍宝的举动,敖丙掩唇轻笑:“哪吒,你就安生点吧,说不定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他说着,又凝望四周,碧色的眸中一片清明。
“在这里,我能感觉到父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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