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厢,翟琛被平常匆忙唤醒,因为晏浔突然只身回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翟琛青着一张脸瞪着跪在御案下的晏浔。
“淳亲王世子六日前失踪于朝凤山,同时失去踪影的还有青龙国的主帅,莘野。”
晏浔回话的同时,已经双手呈上了一封书信。这是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原因。
一旁的平常立刻上前接过递给了翟琛。
翟琛接过那封信,取出信笺,上头只有一句话:“今生与他,誓死不离。”
“翟清然!他竟然敢!”
翟琛低吼一声,用力捏着那张信笺,片刻后那纸便在他内力催化之下成了碎片,自他掌中零落下来。
他做梦都想不到清然会背叛玄武,那么干脆地与敌方主帅远走高飞。
只是他这般举动刺激了胎儿,腹部骤然激烈起来的胎动让他险些坐不住,他单手捏住御座的扶手,呼吸又急又乱。
“陛下?”
离他最近的平常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轻叫一声,视线顺着满地纸片挪了过去。
只见翟琛脸色惨白,他倒是慌了神,急忙上前替他顺气。
“陛下请息怒。”
翟琛如今处在特殊时期,胎象才刚安稳些,丛容千叮咛万嘱咐他受不得任何刺激。
此刻翟琛只觉胎腹猛地一坠,握着扶手的指节用力到泛青,背后冷汗直冒。
“你先起来……先回府,朕,另有打算。”
“陛下?”
晏浔此时也发觉翟琛不妥。
“退下吧。”
晏浔深知翟琛的脾气,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还是有数的。
于是他沉默地退出了御书房。
几乎是晏浔一走,翟琛才软下僵直的背脊,朝御座里侧靠去。
平常见情形不对,已先行差人去传了丛容,所以并没有耽搁太久。
丛容来的时候,翟琛已被平常扶到了一旁的软榻里。而丛容号完脉后,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翟琛看了一眼那凝重严肃的神情,心头一沉,掠过一股极深沉的不安。
丛容不待他发问,便伸手在他胎腹左侧按了按,翟琛几乎要忍不住呻吟起来。丛容未再动作,仅仅是将掌心贴在他腹间,静候了片刻,像是在等待什么。
翟琛亦察觉到了异常,平时在他肚子里活泼好动的孩子,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不安亦恐惧。丛容也教逢春这么逗孩子,通常不消片刻,就能得到有力的回应。
“他……好像不动了。”
可现在却半点反应都无。
“兴许是睡着了。”
平常安慰道。
丛容却没这么乐观,他方才探过胎息,不如之前强劲有力。
不对劲。
他又轻轻拍了拍翟琛的胎腹,静候一阵,仍然不见反应。于是他捉起翟琛的手腕又探了一次脉,这回胎息已是虚浮无力。
他暗叫一声不妙。
“如何?”
翟琛一手紧扣在腹间,冷静地发问。
“陛下可有腹痛或腹胀之感?”
翟琛摇了摇头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丛容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告知。
“催产。”
翟琛听完之后异常平静,连一丝一毫犹豫都不曾,便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两个字。
“陛下!”
平常和丛容同时因他这个决定惊呼出声。
翟琛眸色深沉地看着丛容,低声道:“除此之外,丛大人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丛容无从反驳。如今孩子已七月有余,这的确是他所知的唯一能赌上一赌的机会。
“是!微臣这就去准备。”
说完便迈着匆忙的脚步离开了。
“逢春呢?”
丛容一走,翟琛这才想起醒来就一直没见到少年的踪影。
“回陛下,小侯爷说要去宫外办点事,奴才方才已经让差人去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翟琛皱了皱眉:“勒寒跟着没有?”
“是,勒寒跟着去了,陛下放心。”
逢春一听说翟琛不适,心急火燎地赶回来,而此时翟琛已经喝下了催产药。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他一进寝殿便见翟琛脸色苍白地倚在床头。他立刻上前揽过他的肩。
他离宫时明明还好好的。
“是不是孩子闹得你难受?”
“你去哪儿了?”
翟琛不答反问,可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逢春也不由地变了脸。
“翟琛……”
逢春有些难以启齿。
“嗯?”
“我……我今日见到莘叔叔了。”
他说过他们彼此该互相坦诚,他亦不想隐瞒,便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他的确是见到了莘乐。莘乐在半个月前便被木明庭派人接出了岛,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劝说逢春跟他回青龙。
逢春起初是不愿的,先不说翟琛即将生产,就说木明庭对他做的这些事,他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可是莘乐却说,莘野与人私奔,木明庭气病了,眼下青龙军心不定,而两军对峙半年多,其实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各有折损,不如借此机会和他一起劝其退兵。
逢春听到这里,便有些心动。翟琛为了北境的战事已经烦恼了许久,丛容说这也是他坐不稳这一胎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有机会可以说服木明庭退兵,能让翟琛宽心,他愿意试一试。
“所以……你要回去?”
翟琛听到这里已经能猜出逢春的心思。原本想告之催产一事,也被他咽了回去。
“莘叔叔说即刻启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一定会赶在你生产之前回来的。”
翟琛听了闭了闭眼,陷入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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