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声入了席，丫鬟们开始上菜，凉拌海蜇、火腿煨海参、虾丸鸡皮汤、香煎鲥鱼、水晶蹄膀、炙鹿肉、红烧狍子肉，俱是山珍海味。席上还开了一壶太白露，徐凤珞举着酒杯道：“来，今日我敬你一杯，祝四弟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徐凤声笑着举杯饮了，这酒入口醇香浓厚，后劲很足。他又敬了姜氏一杯，姜蕤姬笑道：“你们今日要喝酒我不拦着，只是这酒后劲儿大，先得吃些菜才好。”
她让丫鬟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汤，又亲自夹了两条鲥鱼给他们：“这新鲜的鲥鱼不易得，从南方快马加鞭赶到燕京，不知所费几何，你们快尝尝。”
徐凤珞道：“姨娘多虑了，鲥鱼而已，和四弟的生辰宴比，算不了什么。”
姜氏没有回答，只笑了笑，又对徐凤声道：“你虽喜欢这炙鹿肉，但你体虚，也不宜多用，来，尝尝这海蜇。”
用完这顿饭，撤了残席，又上了茶来，还有一碟鲜红欲滴的新鲜荔枝。徐凤珞还好，徐凤声却有些不胜酒力，便先回卧房午睡了。徐凤珞难得来一次窈梨斋，和姜氏说得很是投契，倒不愿意走了。
徐凤声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时睡眼朦胧间，只见得卧房中的光线依旧明亮，身体里是种微醺的慵懒，放松极了，许久未曾睡得这样好了。
他起身来，将衣服穿好，这才唤了一声“拘月”。这是他自小到大的习惯，哪怕是贴身侍女，他也从来不会让她们做穿衣洗浴等事，从来便是亲力亲为。他牢牢记着姜蕤姬的话，他只能独自一人守着这个畸形且怪异的秘密，才能在世间好好活下去。
拘月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茶：“四少爷，您先喝口茶解解酒。”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酽酽的茶水浓且苦，一下便让他清醒了不少。
“娘呢？”徐凤声随口问道。
“姨娘正在指点二小姐绣技呢，”拘月一边收拾床上的寝具，一边道，“对了四少爷，方才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我将信放在你的书房了。”
徐凤声一听她说完，便去了书房，果然书案上正反放着一封信。
是在他家教授他和徐凤珞的贺先生来的信。
将信封拆开，读完那封信，徐凤声难得的露出笑容来。
他将信收好，去了姜蕤姬处，姜蕤姬正坐在她平日绣花的窗下，和徐凤珞一起看她正在绣的物件。徐凤珞见他进来，抬头一看，道：“瞧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徐凤声便将贺先觉要回来的事情说与她听：“贺先生来了信，说等过了端午，便会启程回燕京了。”
徐凤珞一下便失了兴致：“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徐凤声接着道，“他还让我提醒你将他布置的功课做完，若是没做完，他可是要罚的。”
徐凤珞一脸怅然：“欸，贺先生这个人什么都好，爹爹请他来在家坐馆，也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读书习字罢了，何必这样严格呢。”
徐凤声笑笑不理她，姜蕤姬便道：“时候也不早了，二小姐不如先回去吧，若是太晚，夫人会担心的。”
“姨娘说的是，”徐凤珞便起身告辞了，“我先回去和娘请安了。”
“二小姐慢走，”姜姨娘道，“临山，送送二小姐。”
麟趾宫，燕麟璋端坐于正殿内，一个服侍的宫人或内侍都没有。他安然坐在那里，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案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案几上摆着那把独幽，他却并没有弹的意思。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他身后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
那男子单膝跪地给他行礼道：“殿下。”
“十九，起来吧。”燕麟璋并未回头，仿佛他身后的人并不存在。
“派出去的人可有了消息？”
那唤作十九的人道：“已经到了西戎，只要您一声令下，便可杀之。”
燕麟璋拿起一个玉杯，在手中转动：“那便要查清楚了，那时伏击他的人，动手的人，在背后计划这件事的人，都是谁，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用力捏着那玉杯，仿佛要将那玉杯捏碎一般：“既然有胆子做这种事，便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
“殿下，”十九继续道，“他们是重伤了徐少将军不错，只是如今西戎已经向我大燕俯首称臣，我们再这样做，只怕会再起风波。”
“俯首称臣？”燕麟璋笑了，“我大燕建国百余年，西戎从来都是肘腋之患，又有何时真正臣服过？西戎狼子野心，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如今那西戎新王暂时归顺，也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罢了。你以为西戎新王除掉声望甚高的大王子继位，便真能让部下心服口服？他只怕正焦头烂额安抚各方势力罢了。西戎这潭水，对于我们而言，搅得越浑浊，就越好。”
十九道：“是十九糊涂了，属下这就布置命令下去，伤徐少将军之人，必死无疑。”
燕麟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段时间你在燕京，便帮我打听一个人。”
“殿下请吩咐。”
“是徐府四公子，徐凤声。你将这人细细打探了，再来回禀我。”
十九问道：“可是徐相有什么异动？”
燕麟璋本想摇头，只是又停下来，道：“我也不知，只是希望这件事和徐相没有什么关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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