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契约
“龙！是龙……竟然……竟然有真龙！”昏暗的室内，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张早晴竟跟龙族有牵连……难怪他修为大涨，还得了戮阴阳……”
片刻后，这人又笑起来：“小九抓到小师叔的那一会，看到了很有趣的记忆，师父你要看看吗？”
一个瘦弱的少年人从阴影里站了起来，全身皮肤都焦黑溃烂，但他像是并不觉得疼，正是跟张尺素一起遭了天雷的阿苍。
山心的红莲佛火烧毁了他在人间的躯壳，这其实原没什么，但接踵而至的天雷就让他十分难受了——他的灵体太弱，尚未修补好，被那一道雷直接劈成了重伤，全身都开始溃烂流脓，不得不放弃杀张尺素的机会，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先藏起来，休养生息。
后山深潭里的九头蛇是他豢养的，可受他神识指挥，跟他的精神同步，原想用林寒江的幻影诱杀张尺素，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但是九头蛇吃人可同时吞噬对方记忆，虽然没杀成张尺素，捉住对方的那一会儿，还是让阿苍看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你看啊师父，嘻嘻。”阿苍挥手让一颗灵力球飞到了祁所雅的面前，嘲道，“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原来早就被头畜生给上了啊。”
球面上的影像十分清晰，祁所雅看见张尺素和一个他没见过的白发男人交颈亲吻，身体交缠；看见那男人化成龙形，带着师弟翱翔于天际；看着他们衣衫凌乱扔了一地，仿佛能听见暧昧嘶哑的喘息声……
“滚！休要骗我！”祁所雅狠狠扭了头，“下作！”
“这我就不懂了，师父。”阿苍饶有兴致地召回灵力球，看了一会儿，道，“本君不过请师父看一看实情，怎么就下作了？啧，看不出啊，小师叔平时看着挺冷淡的，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六重天的真龙呐？”
“师父，难怪小师叔反对屠龙，你说是不是？”
“闭嘴。”祁所雅闭了眼，咬牙道，“闭嘴！”
“好吧，既然师父不爱听，那我就说点别的——刚才被小九抓住的时候，张早晴挨了第八道天雷，师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天梯是断的，成了仙也去不了上界，不过张早晴已到绝境，估计也没命挺过第九道天雷了，等他死了，戮阴阳无主可用，这世上有何人还能阻我呢？”
惊雷的声音轰隆隆临近，但因为他们身处地下空间的缘故，显得有些混沌不清。
阿苍笑了：“来了——怎么样，师父，跟你心爱的师弟告别吧？他被雷劈死进了轮回，而你跟我上天，得享永生……可真是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了呢。”
忽然，一声嘹亮的长吟撕破了闷雷！
阿苍笑意僵住，他站起来，仔细辨认了一下，神色既惊且喜：“龙吟……是龙吟！哈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竟有真龙送上门来，天梯自然有望！
那个瞬间，他几乎忘了地面上正在迎来第九道飞升雷劫，掐了法诀就想出去，结果刚漏出一点气息，劈头盖脸的凛冽雷光就追了过来。
阿苍立刻撤了回来，不敢再动。
此刻，青寰山上已经被雷光笼罩，万钧雷霆震怒恍若翻山倒海一般，裸露在外的土地均已焦黑，倒塌的建筑着火碎裂，昔年的天下第一大观，如今成了一座承受天罚的破旧残垣。
第九道雷劫，来势汹汹，一波一波如扫荡一般巡视着青寰山，似乎是天上的诸神在怒斥此间凡人不自量力，妄想脱胎成仙，简直不晓天高地厚。
后山的深潭处，九头怪蛇的尸体血迹斑斑，毫无生气地漂在水面上，像是已经被雷给劈熟了。
“你来做什么！！！”张尺素一身狼狈，半身的血迹，却大部分是来自于怀里人的，“白久！”
“凤凰说……你怕是惊了雷劫。”白久样子着实凄惨，倒还能勉强笑一笑，“我们在若木前发了誓结了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事。”
“再怎么说，我也是上神，飞升雷劫虽然难捱，至少不会劈个灰飞烟灭……咳咳咳！！！”
“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帮你？”张尺素从容赴死的时候没觉得慌张，眼下却觉得要病急乱投医。如果有谁现在跟他交换条件救白久，他当真是什么都肯做的，“雷劫是冲我来的，你从这潭水里回六重天，别管我，是不是就没事了？！”
“飞升雷劫的第九道，要劈上好一会儿，整座青寰山都不能幸免，我若走了，你怎么办？”白久很少有这么温柔说话的时候，张尺素心里却骤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你……”
话未说完，他就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白久放下掐咒的手，把张尺素打横抱了起来，踏着九头蛇的尸体，仰头望向满天的雷光。
他们身畔，白久方才布出来的结界壁已经开始碎裂，眼瞅着摇摇欲坠。站在其中的男人却显得有些神色狰狞，精致的脸上尽是血污和焦黑，一双眼瞳褪去了人类的模样，缩成窄窄一线曜黑。
他扬声长啸，悠长的龙吟震荡在天地间，竟能隐隐压过轰隆隆的雷声。
“天道如何，神佛又如何，我龙族生于开天辟地之混沌，四海八荒谁能迫我等低头？”白久几乎是怒吼着，朝前迈了一步，“本君今日就要带他登天，我倒想看看，区区天雷，劈不劈得死九爪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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