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朋友……”
周竖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因为他急着往那边赶，一栋普通的七层居民楼。却因为处于闹市区，所以楼下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了，还有文风赶来的各路媒体，都在争相报道着。
“你给那个在现场的人打个电话，我来和他说应该怎么做。凌渡已经猜到周竖要问什么了，连忙打断他的话。
默默地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已经好很多了，再次感受了那种绝望，让他几近窒息。没有人能比他更能理解那个孩子现在的感受了。就像网上说的那个，一个人睡午觉，等睡醒，发现天已经黑了，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在那之后还是可以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遇到开心的事仍然会放声大笑，遇到喜欢的人仍然会脸红心跳。
但是他们的状况不一样，他们每时每刻都是这样的感受。在他们的眼里，快乐只和他们隔了一层纱布，可是他们却怎么也捅不破这层纱布，就那样被隔绝在另一侧。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别的人在纱布的另一边喜笑颜开，追逐打闹。可是他们却只能看着，无法感受到，即使脸上会因为收到感染而嘴角上扬，但是心里却感受不到因为那个笑而带来的丝毫的快乐。渐渐地，他们意识到，原来被抛弃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每当意识到这一点，就会像溺水一样难受。
有的人也许会呼救，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听懂他们的呼救。逐渐的，他们开始自我放逐，自我沉沦，最终堕入轮回。
“他已经二十五了，就比你小两岁，别孩子孩子的叫人家。”周竖说：“还有啊，等会儿那楼顶上风大，你就穿你那一身儿顶得住吗。”
“你先给那个在现场的人打电话。”凌渡没理他，不是没那个心情，而是他不能。
哪怕稍微松一点，他就能从云端坠下，他得让自己绷住，不能在周竖面前漏了底。
周竖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冲着明珏抬了抬下巴，让明珏给小杨打电话。
明珏：“……”我他妈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也同样注意到了凌渡的不对劲，只是这样场景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但是具体在哪里又不大能想起来了。
“喂，小杨啊……”
明珏拨通电话，刚说了几个字，就听见电话那头小杨激动地喊了起来，“你别冲动啊！我们不靠过来！不靠过来了！”
明珏拿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就连开车的周竖都不由得把方向盘捏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拉住那个要跳楼的人一样。
“喂，小杨是吧，是我，凌渡。”凌渡把身体前倾，脑袋立在正副驾驶位中间的位置，凑近明珏的电话，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坐垫，但是声音和平常并无二致，“你听我说，我们正在看新闻直播。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到，他现在的情绪不是冲动，而是绝望。”
“绝望？”小杨几乎是吼出来的，“他都要跳下去了！你跟我说是绝望？”
“是的，是绝望，而不是冲动或者激动。”凌渡的声音冰冷且无情，他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也不想太投入过多的感情进去，毕竟曾经的他也是一心求死，如果不是那么多保镖看着他，他就成了海里鲨鱼的口粮了。
“你才是不要激动。”他接着说：“现在雪下得很大，我们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你在现场，所以能稳住他的人，只有你。”
“……我……我……我可以吗？”小杨的声音很颤抖着、犹豫着，通过电话都能感觉到他得不自信和慌乱，“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我怕……”
“怕适得其反？”凌渡说：“不用怕，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抬眼看了一眼周竖和明珏，两个人点点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要鼓励小杨。
想要救谭利，就必须先稳定住能救谭利的人的情绪，如果小杨都不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怎么救情绪更加不稳定的谭利。
周竖：“小杨，我相信你。”
明珏：“我也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其实凌渡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他那个时候比现在这个人的情绪更加的绝望，他那句“你要相信你自己”其实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凌渡深吸一口气，“首先，把人群疏散了，他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楼下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造成的，特别是那些个嚷嚷着‘你快跳啊’的人。”
“那……那我要怎么做……”小杨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即使是有了他们三个人的鼓励，他也不能做到在一瞬间就自信心大增。
“你找几个人去和楼下的人说，谁再嚷嚷，就按妨碍公务处理，要是不想在牢里过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凌渡说：“你应该清楚，过个好年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要他们能安静下来，让他觉得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孤独的，他的情绪就会好很多，要让他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共同点”，哪怕是假的。
小杨马上照做了。然后接着问，“然……然后呢……特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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