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鼬站在止水边上是听的一清二楚。
正常音量的听筒里传出尤恺琦堪比免提的咆哮：“止副，你一个副队能不能有点副队的样子，我可告诉你，我约一次国家领导人都不带费这么大的……”
止水果断挂。
鼬：“……”
趁铃还没响，止水低头从包里翻出耳机插上，注意到鼬仿佛谴责的无奈目光，他动作一顿，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
可能是鼬实在是比他还要“不行于色”，偶尔真情实感地流露一次堪比铁树开花，能让始作俑者挺有成就感的。
可惜止副幼稚的成就感还没持续多久，就又被一阵锲而不舍的铃打断了。
止水“啧”了声，插上耳机孔顺带塞上一只耳朵，“喂，哪位。”
“……”尤恺琦简直想把听筒对面某个姓止的裹面粉油炸，“我说水哥，你好歹收了小的这个月大半的零花钱，能不能就行行好，听我把话说完了再挂？”
止水毫不客气地嘲笑：“时间就是生命你懂不懂？不懂推荐你回去翻翻课本。”
“新版课本里没有这句，为了教我弟功课我我看过我小学语文课本的谢谢，”尤恺琦没好气地反驳回去，一顿，担心再废话保不准电话那头的哥又得挂，忙不迭上供重点：“我们手底下的这起案子，有些细节我扣下了没和你们家啥都不懂的老板共享，有需要我待会捎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说还好，一提止水更来气，“你吃饱了撑的嫌自己不够忙还是我不够乱，居然还扔给我，孔棠人呢？”
尤恺琦听了顿时直呼“冤枉”，简直恨不能以头抢地陈述“冤情”：“哎哟水哥，你可别提了，棠棠他这几天回娘家去了，不在。我倒是想配合着把案子盖下去，可是小刘在现场又是翻出你们老板的电话号，又是在窗台找到脚印，然后就一口咬定了不是意外，肯定是谋杀，我就觉得吧，反正应该是被死人闹出来的，干脆并案得了，反正加班你一个，幸福……”
止水面无表情地一摁红通通的挂断键，残忍打断此人没放完的屁。
这回，尤恺琦是学乖了，可算放弃了语言沟通，还考虑到发语音有些人大概懒得听，不一会直接通过微信给止水发来了一段文字。
乌贼：“小刘她爸死因跟你是一个情况，小姑娘进这行也是为了这个，可能多有冒犯，还请止副多多担待。”
不知道是不是文字信息比较刻板客观，短短的一行字正经得好像不是出自隔壁分局大队长，止水反复看了大半分钟，这才言简意赅地指示。
止水：“滚。”
然后对面就没声了，估计是被他气得想拉黑微信好友顺带手机号，可惜有求于人，没胆。
周末的商业圈附近人多车多，止水十几分钟前约的出租知直到这会可算“姗姗来迟”，恰好没赶上他手机占线。
接到司机电话，止水按着车牌号找到出租，带着鼬坐进后排，收走了鼬的手机顺带跟他科普：“这东西盯久了对眼睛不好，车里和光线太暗的地方最好别看。”
鼬点点头。
止水说话时的时候正好赶上路口红灯，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止水，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是翻译？”
止水笑笑，没说话。
司机也就当他默认，只是认为这次的乘客不怎么健谈，没再多嘴，只感慨“说得挺好的”，就发车走了。
止水透过余光，注意到鼬正闭着眼睛，微妙皱着的眉心里仿佛有些许倦色，他并不爱管闲事，注意到了也没说别的，只是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案子的事别太担心，我大概有数，我还是那句，别牵扯进来，没好处。”
鼬一愣，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止水。
止水正懒洋洋地瘫在座椅里，手肘支着门拿手托着腮帮，拿后脑勺冲着鼬。
要不是他说这句话时说的是日语，在场的三个除了鼬就没人能听得懂，鼬自己都得怀疑刚才止水是不是在和他说话。
鼬沉默一会，解释说：“不是因为案子。”
不是因为案子那就是因为其他了，估计是被乱七八糟的热搜戳瞎了三观，止水叹口气，“好吧，你刚才在手机里看什么了？”
鼬：“车。”
“……”止水默了默，低头默默翻出鼬的手机，给他一个“可以看么”的询问眼神。
鼬点了点头，除了眼神里微妙的诧异看上去无比淡定。
止水：“……”
刚说完“车里别看手机”没多久的止副有点脸疼。
改过信息的身份证也至少还要七天才能拿到手，SIM卡就更不用说，实名的肯定没法办，这会鼬手机联网也全得靠止水的手机热点流量，干净得和新机相差无几，随便翻也基本没有暴露隐私的风险。
止水记得自己当初确实是给鼬下了些常用的软件，里头也确实包括一个日语的搜索引擎，本意是想让他自己在住院期间打发时间瞬间了解一下世界——可惜这个院是没住成。
收藏栏里一眼扫过去，随便划拉着，目测得过百，的确都是“车车车”。
止水沉默地低着头，挨个戳过去，发现价格大致在十和二十之间，算是他自己考虑的价位，什么样的都有，从SUV到皮卡等等，虽然大多数的外壳就让他敬谢不敏了，居然发现还真有几个看样子还可以的。
说“谢谢”好像太矫情，止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干巴巴地表扬一句，“你学得……还挺快的。”
鼬笑笑，眼睛几乎没怎么动，只有眼角微妙地往下弯，不知道是在表示“客气了”，还是“这没什么”。
止水：“……”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疑似生活在“原始部落”里的大男孩一个崭新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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