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有响动，正在陪妈妈看电视的潘旭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果然看见任匪石出现在玄关，他拿出拖鞋让哥哥换上，伸手要去接他拿着的东西。
瞥见弟弟眼神晶亮，脸上又羞又喜的表情让任匪石心里异常柔软，做了十几个钟头手术的疲惫也仿佛不翼而飞。如果不是知道潘舜华就在客厅，任匪石很想搂着他亲个遍。可惜工作还是太忙，现在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可以多有点时间陪潘旭。
举起手里的东西不让潘旭拿走，任匪石将那个热乎乎的纸包在弟弟脸上贴了贴，“给你们带的，趁热吃。”
潘旭接过来一看，是一包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有些惊喜，“小街栗子。”
那家老店很有名，就在任匪石他们医院附近，不过却并不是在回家顺路的地方，需要特地走过去。因为潘旭喜欢，以前任匪石会不时过去给他买上一包，后来他搬出去住，潘旭超过半年没有吃过这家的炒栗子了。
“等我洗个手给你剥……不能吃太多啊。”潘旭的身体注定他在饮食上有很多禁忌，任匪石一贯也非常注意帮他控制。
“嗯，我就吃十颗，其他都留给妈妈和你。”潘旭从来都是个配合的病人，更是个乖弟弟。
“也不用这么夸张，剩下的可以明天热了再吃……”瞧潘旭那么认真的样子任匪石忍不住笑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这儿有两张戏票，周六晚上我们一起去。”
虽然工作过于忙碌，但任匪石还是想给潘旭恋爱中的人应该有的一切，好在那个剧场就在医院对门，就算临时有什么事他也能随时回去报到。
潘旭打开一看，竟然是黄金阵容的话剧《哈姆雷特》，票早就抢疯了。也不知道开演不到一周哥哥是怎么弄到这前排中间的两个位置。
一时间心中甜蜜非常，顾不上母亲还在客厅，潘旭忍不住抬头垫脚，飞快地在哥哥唇边印下一个吻，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想要跑开，却被任匪石一把拉住不放，他只好用另一只手肘挡着脸走在哥哥身后。
换好鞋走进客厅，任匪石牵着弟弟的手跟潘舜华打了个招呼。潘旭还是有些不习惯，忸怩着不怎么敢看母亲的表情。
潘舜华朝他点点头应了一声，说话就起身站起来打算离开客厅。最近潘舜华一直是这样，大儿子一回家她就借故闪人，生怕打扰了他们两个人似的。
“妈，您没事儿的话也来吃几颗吧，刚炒好的。”
不用，你们俩聊，潘舜华对他的口气淡淡的，接着又说反正你过一会儿就要走了。
一句话让两个儿子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从学校宿舍把弟弟带回家，潘舜华的扭伤也渐渐好转，任匪石虽然每天都来家里看看，但到底还是没有从外头搬回来。
头几天潘舜华还以为是他工作忙没时间收拾，后来发现他好像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她只感觉到这是一种无言的示威，更何况他这暧昧不明的态度，究竟是打算要把潘旭放在什么位置。
“妈，对不起，我马上就要交论文，前些天住院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暂时不太合适跟师父提搬家的事。”任匪石飞快地看了欲言又止的潘旭一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等过阵子我没那么忙了，再来跟您聊聊我的计划。”
“你主意这么大，还用得着跟我聊。”潘舜华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一丝情绪，“你什么时候真正听过我的话？”
任匪石最怕潘舜华这样，养母从不打他骂他，甚至从没有亏待过他，可她这种让人进退不得的沟通方式，永远比直接打骂还要难受一万倍。
见大儿子再次哑口无言，潘舜华感觉还是要趁胜追击，于是继续说道：“你还用什么计划，收拾收拾搬回来好好过日子，这么简单都办不到？这些年我给你安排的路哪一步错了？你每次都这样不情不愿，非要等撞了南墙再回头，还嫌这次闯的祸不够……”
“妈！”潘旭放下手里的炒栗子，不顾哥哥的阻拦，轻声打断妈妈的话，“您不要再说我哥了，是我……是我让他暂时不要回来的。”
“小九，别跟妈说这些。”任匪石一下子就急了，不管潘舜华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绝对不愿意看到潘旭为了自己跟母亲产生嫌隙。只要弟弟一直在身边，世间并无不可忍耐之事，当初他就是没想通这一点才耽搁了这么久，“我会跟她慢慢解释，你不要着急。”
潘舜华听了小儿子的话也相当吃惊，虽然她自认为成功搞走了姓余的小子，但是现在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具体发展到哪一步她的确不是很清楚，任匪石又迟迟不肯回家，努力半天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这才是她不满的最大原因。
“妈，我知道您疼我爱我，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潘旭望着母亲，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温言软语地恳求：“我也知道，我是世界上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可是，我还是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强迫我哥为我做这做那，也不要再为了我去做违背原则的事了，好吗？我的妈妈，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
说完这句话，一边想起这些年哥哥在家里因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还有妈妈成天为自己担忧不安，潘旭的眼圈先是一热，然后受不了似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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