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诺坐在点餐台后发呆。
正对着的吊顶电视上，有记者拍到美国队长戴着棒球帽，穿着皮毛一体夹克走下飞机的画面，气氛轻松，显然刚刚度假归来。接着又讲到政府今年财政预算被驳回，言辞刻薄犀利的主持人请来几位在野党议员，一来一回讲着颇具讽刺意味的政治笑话。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是附近街区正巧今天值班的警官。
“运气不好遇上今天排班？”
警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帽檐斜斜压着，把空的一次性咖啡杯熟练以抛物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挑起一边眉毛，半边身体压在点餐台上，凑近了，身上是因为值夜班带上的浓浓烟草味。
店外等在车里的搭档正开着一半窗户，搭在窗框上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年轻警官回头看了一眼，才继续不紧不慢道：
“两份左宗棠鸡和一份煎饺。”
埃尔诺确认了一遍。
“好的，请稍等。”
警-员观察他很久了，鉴于这家店位于他们巡视的街区范围内，且周边一向不怎么太平。他知道眼前这个金发碧眼，虽然不怎么强壮但是却不显得娘炮的漂亮男孩儿在三条街外的中城高中上学，家庭条件不怎么好，脾气很好，有点上个世纪人才会有的保守，因为每次受到客人的撩拨总是露出慌张茫然的表情。
在某一次警-员随手帮他打发一个正借着酒疯点“blow job”套餐的色鬼之后，他们就算得上认识了。之后每次埃尔诺给他点餐时的微笑也会比对别人更灿烂一点，至少警-员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年长的搭档早就看出来他对这个男孩儿有点兴趣，然而很快，他们就在巡逻时发现那个和他一起打工的棕发小子看他的眼神。
警-员当然熟悉那是怎样的神情。然而，他原本的怒气在看到金发男孩儿在工作结束和他一起回家后变成了无力。
但现在，警-员早就把持续一整天关于排班的抱怨抛在脑后。
棕发男孩儿不在他的身边，在这种时候，落单的金发男孩儿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下班后一起去喝一杯？”警员说着，努力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你满18岁了吗，我不会因为你只能喝柠檬水而感到扫兴的。”
埃尔诺认得这个留着浅浅胡渣装成熟的年轻警官，因为曾经的帮助对他还颇有好感，不过仍旧笑着拒绝道：“虽然我也很想在这种时候来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或者加一份热气腾腾的鸡块。”他把打包纸袋递给警-官：“但是如果我男友知道我跟别人出去的话，他会吃醋的。”
并不知道在警员心中彼得替自己虚构的男友背了锅，埃尔诺摊了摊手，做出一副甜蜜又无奈的样子。
“有一个这样的男友，他该有这样的觉悟。”
警-员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尽力掩饰着失落：“好吧，新年快乐，埃尔诺。”他转身准备离开，并打算绝不和任何人提起又一次不成功的邀约，却因为走神，差点撞上正走进店里的一个男人。
那种危险的气势让他条件反射的摸向了后腰，错身而过时，男人冰蓝的瞳孔仿佛切割一般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然后他冷漠地转过头去，让年轻的警-员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新年快乐，先生。”
埃尔诺摆出习惯性地笑容，却在看到眼前来人时露出了一瞬间愣怔的神情。
他见过托尼·斯塔克，自然也清楚有的人身上就是有那种无形的气场，让人可以在任何场合立马第一个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而对于眼前的人，无疑是因为对自己的强大有着明确认知并对睥睨一切习以为常的人才会有的，谨慎却自负的气质。
他只穿着最普通快销品牌的夹克和衬衫，但埃尔诺知道，如果眼前的人愿意的话，他可以让任何一个西装革履在下午茶时笑谈市场与政治的所谓精英自惭形秽。
如果更直接来说的话，这不是个会出现在路边狭窄快餐店里的人。
埃尔诺更加认真对待起来。
“先生需要点什么，今天点热饮搭配套餐有八折优惠。”
他努力直视着眼前人那张过于英俊且充满成熟男人气质的脸，但却因为那双冰蓝色瞳孔里自己愈发清晰的倒影而忍不住想躲避。
男人沉默了一瞬，察觉到他的视线令对方感到尴尬，然后他善解人意地低头，收回视线，看向点餐桌面。
“一个冰激凌怎么样？”
埃尔诺愣了一下，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是埃尔诺曾无比羡慕的可以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瞬间浑身酥麻的那种。这次男人没有看他，便再次确认了一下：
“好的，香草味的可以吗。”
男人抬起头，微微垂眸，算是确认。
他似乎有些紧张。
埃尔诺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
他不认为这样一个仅凭外表就令人觉出强势的男人会因为点餐而紧张。
“还需要其他的吗，先生？”
“不，谢谢。”
回家的路上，埃尔诺捡到了一只橘猫。
小东西缩在一个自行车低下，地下的雪被它屁股下的毛毛弄碎，变成一滩水迹，他原本并不经常和流浪猫太多接触，平时看到也只是喂点东西，周边街区的很多小孩子们会给它们搭窝喂水，这个橘色的小东西拱着圆圆的猫屁股，好像是个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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