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与家中关系僵持,手头拮据,是个初出社会的愣头青,门路经验通通没有,又不屑于家中的关系,更要命的是为人傲得不得了,眼睛里不揉沙,脖子里埋钢筋,看不惯更做不来一星半点低头的差事,于是在经济独立上很是吃了些苦头。等到能力慢慢出显,事业才有了起色。半年后他转行做了风投,趁了股改制的好东风,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这第一桶金算多不多算少不少,刚刚好够付一个林朝勤看中的房子的首付。孙贺黎和林朝勤两个人说好了,一个创业,一个退役,买好房子一起供,等安定了就去国外领证结婚。做林朝勤那行的,其实连出国都有限制,更别说注册结婚了,但就连这个问题孙贺黎都已经早早找陆家疏通好关系,几个长辈被他软磨硬泡一年,终于松了口,答应到时候给他们这俩兔崽子行个方便。
事业情场双双顺利,孙贺黎从没觉得自己活得这么快活过。
交完首付拿钥匙的时候,正好是林朝勤攒的最后一个假,趁着下一个任务还没开始,他们在酒店开了个套房,像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一晚上滚完了一整盒避孕套。
孙贺黎永远忘不了林朝勤睡着前窝在他怀里捏着他的手指说的话,他说,阿贺,谢谢你给我一个家。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家,可住过那么多个家都是别人的。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俩一起供这套房子,以后我也能说自己有家了。
可惜的是,最后房子是买下来了,家却没了。
孙贺黎开门走进去,缓了一会儿才敢开灯。他提着行李箱没带伞,浑身湿透。在南方的冬天淋这一场大雨可不好受,他却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大约那些烂俗小说里的论断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身体上不痛快了,心里就能少一点不痛快。
房子里的陈设一点没变,过去的一年半他从没在这里过夜,他甚至不能忍受一个人在这个空间里待太久,仿佛待久了他的生命也随之停滞在这里了一样。吴有是除他之外唯一能进到这个房子的人。
起初他也拒绝并发怒,吴有怎么配出现在他和林朝勤的家里?那个心思龌龊、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害了自己兄弟的人,但凡有点良心,又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可他后来放任了。吴有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吴有说,孙贺黎,我知道我不配,但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得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个觉。
吴有来扯他的胳膊,被他一把甩开,吴有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你再这么下去,还怎么报复我?你把自己饿死在这里,我却好好地活着,这就是你要的?
吴有站起来看他,声音还是又低又哑,像划损了的唱片,孙贺黎,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我真替林朝勤不值,他看上你,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
吴有果真是个聪明人,孙贺黎挥出拳头的时候心里想,好一个激将法,这奏效了。
那天孙贺黎把吴有狠狠打了一顿,吴有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自卫,他就像个没有知觉的人形沙袋,任由孙贺黎的拳脚落在自己脸和肚子上。
多日没有吃喝的孙贺黎撑着一口气打他,最后停手时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脱力起身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膝弯一软,手抓着茶几边倒下来,一头磕在玻璃上晕了过去。
隔天在医院醒来,却没看到吴有,梅姨提着汤来看他,眼里有些怨怼,告诉他,吴有把他送来医院,看着医生给他处理好伤口睡下才去检查,结果人还没走开两步就倒在了走廊,一查发现断了三根肋骨,断骨刺进了肺里,差点闹出人命,这会儿刚做完手术还在重症监护室。
一场闹剧,留给孙贺黎太阳穴旁一道伤疤,和茶几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唯独吴有,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后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孙贺黎想到这儿,伸手摸了摸茶几边缘的缺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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