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头，修长双腿随意交叠。店内暖气很足，阮静渠只穿了一件咖啡色毛衣，有一件大衣披在椅背上。他的面前是一张小巧的木桌，上面摆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杨枝甘露。
阮静渠在低头看一本书，直到易瞻走到他面前坐下才发觉。他将书合上放到桌子一角，将价位牌推到易瞻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没有提前点了。”
见易瞻的脸被风吹得很干，又被店内暖气染得双颊微红，感觉有趣，说：“这么偏还敢来，不怕我把你拐了啊？”
易瞻随手点了一个芒果牛奶，然后将辅导书在两人的桌上摊开，搬动椅子和阮静渠坐成两个直角边，然后翻到自己折了角的一页，用笔尖指了指，小声说：“就是这道题。”
从阮静渠见到易瞻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挂着与过去别无二致的浅淡微笑，好像那些微妙的疏远感都是易瞻自作多情的错觉。他注意到易瞻将自己发过去的解题步骤抄了上去，声音轻柔：“哪里不懂？”
易瞻早有准备，在中间一步下轻轻划了一道。阮静渠看了一眼，拿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步：“这里我写快了，把几步并到了一起。”他将演算纸递给易瞻，“这样懂了吗？”
易瞻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点点头。
芒果牛奶端上了桌，易瞻喝了一口，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那么排斥甜味了。他又翻到一页，上面好几道题序都打了圈。阮静渠将演算纸翻了个面，细细同他讲了。
易瞻本来只是想来见见阮静渠，请教功课借口成分居多，却不知不觉很认真地听进去了。他与同班同学交流很少，也不喜欢与老师打交道。问题只限于亲近一些的室友。林求索思路跳脱，表达能力也欠佳，故而易瞻更喜欢请教基础扎实的郑铭。
可阮静渠讲题，比郑铭更加通俗易懂且一针见血，还时不时举一反三地带着他的思路走。易瞻突兀地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阮静渠这样的思维，在一中估计是路明迢那种级别了吧？甚至完全可以进附中啊，可他为什么会去一中？
他又想起在很久之前的一树春，阮静渠那番“一中不一定不如附中”的言论，心下了然，也许是他讨厌附中，不愿意来。他感到遗憾，如果阮静渠在附中，他们偶遇的机会会大大增多吧？
想到一树春的偶遇，易瞻心中又是一番苦涩的失落。等阮静渠给他讲完，易瞻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现在不喜欢去一树春了吗？”
“太冷了，就去得少了，”阮静渠喝了一口杨枝甘露，顿了顿，语气平淡，“而且以后应该也不会怎么去了。”
“为什么？”易瞻脱口而出，又觉得逾越。但还是很执着地望着阮静渠的眼睛。
阮静渠好像丝毫没感受到易瞻陡然激动的情绪。他眨了眨眼，依旧用平静如水的目光望着易瞻，很轻地勾了下嘴角：“春天快来了，那里会有很多人去，然后变得很吵，我就不想去了。”
又反问，也像是自言自语：“散心吧，不就是要去个让我自在的地方吗？”
那和我在一起呢？也让你不自在了吗？
易瞻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明白什么也不需要说了。他重新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辅导书开始演算，阮静渠在教他写题时都是将步骤写在演算纸上，就是为的让易瞻再自己重新写一遍，检测一下掌握情况。
易瞻也没有掉链子，哪怕思绪百转千回，还是很顺利地写完了。
他停笔时阮静渠还在看那本书。注意到易瞻的探究的目光，阮静渠立起封面给他看，还是外国文学，《威尼斯之死》。
易瞻没话找话：“好看吗？”
“还行吧，”阮静渠重新将书平放下，翻了一页，突然说，“有时候，人们总是会被神秘与好奇中蕴含的……美感所吸引，从而产生了爱的错觉。”
“这种感觉，本身就是不对的，也是很容易消散的。”
易瞻愣了愣，意识到阮静渠在给他说这本书的内容。但他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再一次去看阮静渠，后者面容沉静，目光柔和专注地投在书页上。甜品店内放着一首悠扬而婉转的情歌，窗子上蒙了一层水雾，将夜色也濡湿了。
喜欢溯流月光请大家收藏：(m.zongcaiwenxue.org)溯流月光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