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平刚刚还坐在椅子上, 判罚点球的一刹那, 他蹭的窜了起来。
李真接过比赛用球，放手让球触地弹了弹，再拿起来放在点球点上，郑重放好, 抬手擦了擦汗。
宋晚按着弟弟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所有正在看这场比赛的中国球迷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主持人努力平复着心情稳稳道：“李真。站在了十二码前，中国队，这个点球由他来主罚。苏云拉夫张开他的双手上下舞动，李真没有看守门员，他盯着地面, 他看起来十分冷静……”
“嘟——”
助跑, 左足尖抽向皮球正后方。
低平球，打门将左手边——
直入球门右下死角。
苏云拉夫判断对了方向, 迅速倒地, 眼睁睁看着皮球从手指尖掠过滑入球门……
“球进了！球进了！”
“这球！”
“李真！！李真！”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球有了！上半场第三十二分钟, 中国队由李真打进一粒点球！中国队暂时取得领先！”
进一个球, 全中国都沸腾了。
点球不算进球？不存在的。
一次帮助球队领先, 万人在家里客厅滑跪, 把你的名字当信仰膜拜。
这是足球。
李真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闭着眼睛站直了身体，队友们围上来, 他点点头, 好像进球的不是自己似的, 根本不怎么激动。
这场比赛非常困难。
要进尽可能多的球、要不让对手进一个球、还要指望远方另一场末轮比赛的赛果对自己有利。
一个进球无法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点点。
王辉跃走上来紧紧拥抱了李真，他在他耳边说：“兄弟，我……”
李真摇摇头：“来吧！”
他隐约有一点明白王辉跃可能会有的想法，但现在他只想着这场比赛。
王辉跃的眼睛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最终全部隐去，表情只剩下坚决。他长出一口气，拍拍李真的肩膀，转身小跑回位。
剩下的十五分钟，乌兹别克斯坦严密防守，中国队这一阵反扑的进攻势头渐渐被压了下去。
双方毫无建树。
半场休息时，中国队球员们得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卡塔尔对科威特已经2:0领先了。
卡塔尔净胜球数与中国队同为2个，即使中国队对乌兹别克斯坦的1:0保持到中场赢得比赛，也无法出线。
净胜球相同即比较胜负关系。
而中国对卡塔尔那一战输了。
乌兹别克斯坦即使输球，也是最有可能出线的球队，他们的净胜球占优。
中国现在必须战胜乌兹别克斯坦并领先2球以上，还要祈祷科威特的球门不要再被攻破。
命运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
更衣室里，李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口喝着水，心里想着上半场第一脚射门，如果那一次球进了就好了……
那该死的门柱！
还有结束前最后两分钟，明明有一个机会可能形成单刀的，不，也许传球会更好？
队友慢慢鱼贯而入，大部分跟他一样沉默着，有几个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程伟平还没有回来。
李真闭上眼睛，他胡乱拿湿毛巾盖在脸上，听着周遭队友明明近在咫尺却听不清的、像来自遥远处穿过重重阻碍的杂音，脑子里突然想起来那次对阵萨拉戈萨时，半场休息的时候，自己拿着冰水穿过球员通道，进门看见的画面。
当时克里斯蒂亚诺也是这般靠在更衣室柜子上，湿毛巾盖着脸，胸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回想起来才觉得脑海中对那一幕的印象清晰的出奇。
我现在和他当时想的东西相似么？
他当时压力也很大吧。
真是，这时候还胡思乱想比赛以外的事……李真心里这么说，却漫不经心的允许自己的思维继续休息。
有时候越是紧张，思绪越是抽离出体外，站在更高层的境地审视自己。
他歇了会，感觉心里积累了点力气，坐直了一把把毛巾扯下来，睁开眼睛发现程伟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跟王辉跃单独说些什么。王辉跃低着头，恭顺。
程伟平最后走到李真面前，他立刻站起来：“教练……”
“进两个球。”
程伟平说。
“啊？”
程伟平平视着李真，声音平静的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说着他的要求：“下半场，你要进两个。不用参与防守，只负责进球。”
李真微微张着嘴，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下半场比赛开始……卡塔尔目前仍然2球领先科威特，如果这个比分保持到最后……中国再进一球，将以净胜球优势力压卡塔尔小组第二出线。”
“如果卡塔尔再进球，中国必须再进2球以上！”
“从概率上看，中国在中、卡、乌三队中出线概率最低！”
程伟平面色严峻，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形势。
上半场陆云和秦一洋在中场串联威胁不够，乌兹别克斯坦的四中场则有声有色得多。下半场开始前，程伟平嘱咐中国队球员一脚出球不要迟滞，尽快通过中场，必要时长传转移——准头不是最重要的，接近球门才是最重要！
李真在门前活动，他背对球门的情况远多于正面，这对他背身拿球的能力是很大的挑战。好在乌兹别克斯坦的中卫沙夫卡特、瓦塔里二人组都是糙哥，漏人失位失误频频，李真在进攻区活动相对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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