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尘还未来得及回答镜泽的话,城下惊马声已经传来,竟是他们这边打头阵的小将已被射落在马下,一动不动,似是一箭穿心。
“这是,穿云箭!”结尘抬眼张望,在乌云般一片军阵中找不出是谁射的这一箭,不由握起了拳。
又是一箭射来,持盾的一个士兵被贯穿在地,箭鸣声仍有余响,传入结尘耳侧。
“你不是说,穿云箭只第一箭无虚发吗,为何这次是例外?”镜泽刚说话,便有第三箭射出,射透铁盾与铠甲,刺穿一个鲜活的生命。
“不,”结尘摇了摇头,“这是穿云箭,却不是放鹤射出的穿云箭。”结尘说。
赵远城并不在意,让人接上那头阵小将,意在击退敌军。
接替的将领拍马上前,结尘凝神静听,第四箭已然在弦。
“慢着!”结尘喊了一声,那将领听到,迟疑了一瞬,第四箭在这片刻间就飞到身前。将领经验丰富,侧身躲开,所幸只是被划伤了手臂。
赵远城看着城下形势,一手按剑,不知是要下令进攻还是回城防守。
箭,忽然停了下来。
“收兵。”赵远城下令。
军队立刻有序退回城中,颖军也不逼近攻城,只驻扎在原地不动。
镜泽饶有意趣地看着远处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飘动,“他们似乎请了大人物。”
结尘心事重重地回到周府,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放鹤还有谁能驱动落乌弓。那是把有灵性的弓,若非日夜磨合数年,便是连拉也拉不开,何谈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呢?
夜色已然深沉下来,这样沉重的夜色倒让结尘想起多年前那个不安的夜晚来,他一面担心师父发现自己包庇放鹤,一面又气愤放鹤对自己的不理解。
肩上突然一重,结尘转过头,看到镜泽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箭。
“放鹤在城下,他要见你。”镜泽说。
结尘接过那支箭,抬脚就走,镜泽一把扣住他的腰,低声道:
“我带你去。”
骤风忽起,结尘看着镜泽俊秀的脸只呆了一瞬,两人便已立在城头。结尘的手无意间碰到镜泽紧绷的手臂,便如被烫到了一般立即收回,推开镜泽。
镜泽任他将自己推开,淡淡的檀香在两人气息间萦绕。结尘无意间一抬眼,对上镜泽光华流转的眸子,喉间一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即被城下的叫喊声打断了。
“师兄救我!”
结尘眼角留意到几抹金光,伸手往城墙上一捞,就是两支金身羽箭,放鹤举着落乌弓胡乱地飞射着,没有章法,也伤不到人。倒是他的叫喊声比较耐人寻味,他是要结尘去救他,可又是谁要杀他呢?
“放鹤,你又在耍什么花招?”结尘高声发问,放鹤闻声仰头,眼中喜悦之色一闪而过。
“师兄,让我进城中再说。”
镜泽闻言冷笑,“你不过是平阳王的走狗,也想用这种计策骗开城门?”
“不是!师兄请听我解释,”放鹤目光留意着身后的伏兵,“师父他被控制了!”
“胡言乱语,师父已仙逝多年,哪里还会被控制!”
“师兄竟连信我都不愿了吗?”放鹤自嘲一笑,将弓背上身,抽出自己的佩剑,回马欲离开。一直埋伏不动的游兵见时机已到,立马冲到城下,将放鹤团团围住。
放鹤双手持剑,夹紧马腹,于数十人中穿梭,尚算游刃有余。结尘不知他要搞哪一出,依旧按兵不动。
“这军服是平阳王手下的,放鹤也是平阳王的人,”结尘思索道,“平阳王为何要追杀放鹤?”
镜泽扬手一指,“你不是说今日的落乌弓非他所驱使吗,那他现在身上背的这把是什么?”
“难道是放鹤与平阳王生了嫌隙,”结尘说,“这倒有可能。”
眼见着追杀放鹤的伏兵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竟有百人之多,密密麻麻地将放鹤困住。放鹤本还可以应付数十人,但这一下子敌人远超他想象,挥剑的动作也迟钝下来。
一剑刺入当前一个伏兵胸前,却被肋骨卡住剑身,一时拔脱不得,身后刀剑招呼而来,劲气撕裂放鹤背后的衣帛。
结尘抽出身后的拂尘,扔下城头,双指并起。拂尘后发先至,打退了本要加在放鹤背上的刀剑。放鹤寻得间隙,一脚踏着死去的士兵,双掌合力握于剑柄上,终于将佩剑拔出,带出猩红的血肉。
法力催动的拂尘具了灵性,左右忽闪替放鹤打退了不少刀剑,放鹤举剑大杀四方,将追兵杀的片甲不留,余下数十人见情况不对,快速地退去了。
镜泽低头俯看他,说:“你现在可将来龙去脉说明。”
结尘不说话,默认了镜泽的意思,并不欲将放鹤拉上城墙。
放鹤收剑揽缰,勒马不前,脸上似笑非笑,“师兄不信我?不若将我绑起来,起码还能拿回落乌弓。还是说,师兄乐意见师父的尸体被人所控,做尽恶事,无法入土为安,反在身后惹一身骂名吗?”
结尘心中一紧,冲到城墙边,“你说什么?!”
放鹤说:“先让我进城!平阳王的追兵不知何时又要来了,我可不想死于乱刀之下!”
结尘给了镜泽一个眼神,“不必叫他们开城门,把他弄上来就行。”
结尘朝放鹤道:“你弃马攀上来。”
城墙上放下软梯,放鹤下马,援梯而上,结尘抬手一招,将拂尘招上来,插回身后腰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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