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俊华
芳龄29岁、研究生毕业的小肖，是一家外资企业部门骨干。人虽长得美丽动人，却因平时工作繁忙，接触男生较少，所以至今未婚。
春节前夕，父母放下狠话来：这次春节回家七天，你什么也别干，任务就是一个——相亲。没找到男朋友不准回单位。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知母亲从哪儿弄来那么多“极品”男生，照片看上去，还一个个都令人怦然心动的。
父命难违，自己也确实成了“剩女”一个，小肖只好遵从父命，答应牺牲今年假期。正月初二上午，赶场前往指定地点开始了赶场式相亲。
都说公务员是“铁饭碗”。自然，母亲要她见面的第一人选是小王。因为他是政府机关干部，有车有房。
9点零5分。一来到百货大楼门前，小肖一眼就看见一位样子比照片上老多了的男子。
你是小肖吗？这位男生问。
是的。你是小王？小肖回问。
大家都很忙的，希望以后约会不要迟到。小王严肃地说。
正在他开始诸如“你在哪儿工作”“有没有车坐”“单位福利多吗”等一连串提问之际，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连说三个“是是是”之后，丢下“单位有事，改天联系”一句话，便急忙开着边上的奔驰走了。
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官？出于好奇，小肖让母亲找介绍人问清小王的底细，原来他就是一位机关后勤处司机。
在小肖坚持不再与文化素养低的人见面之后，正月初三下午，母亲又赶紧帮她在“入围名单”对象中挑选了一位姓李的学农的博士生。
下午3点，他们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身着一件红色外套的他，端庄地坐在小肖对面，给小肖第一印象不错。小肖庆幸自己能遇上这么一位男生，如果不出意外，作为朋友交往下去，是可行的。但她转而又心生疑惑：这样阳光的男生，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他们相互聊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情况来了。在这样的场合，男生竟然与小肖谈起了什么果树栽培、鱼类养殖等等专业技术知识。弄得这位学经营管理的小肖，开初还配合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好说了声“拜拜”起身走人。没想到小李先是一愣，而后居然对小肖说：我还没说完呢。吓得小肖落荒而逃。
唉，文化程度低的没有素养，文化水平高了的又读书读傻了。怎么办？看来，还是选个本科生见一下面吧，也许有戏。
正月初四晚上8时准，小肖在一家烛光迷离的咖啡屋，相会了本科生小宗。两人一见面，小宗就递来一张名片，嗬，还是个当官的，保险销售经理。从外表看上去，小宗虽算不上帅哥，倒也是五官端正，上下清爽。小肖心中窃喜：看来，能与这等男生为伴，也不枉此生。
看到小宗没有点饮料的意思，小肖主动要了一杯可乐，并问他：你要什么饮料？
谢谢。小宗微笑着回话：我有这杯开水就行了。
你为何选择了这个职业？小肖无话找话地随意问了一下。
这个职业不好吗？小宗不愠不火地说：告诉你，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它。
我没有这个意思，小肖赶忙灭火：你千万不要介意。
于是，小宗侃侃而谈，并讲述了一对恋人因车祸，男生死亡，女生得到一笔意外保险赔偿，从此衣食无忧的故事。原来男生因为爱女生爱得太深了，就为自己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他的这位女朋友。
没有这份意外保险，这位女生能一生衣食无忧吗？小宗总结性地说：所以说，我们这个职业，是世界上最光荣的职业。
小肖实在是越听越听不下去了，于是便站了起来，欲转身离去。
这时，小宗也跟着站了起来，挡住小肖去路。小肖以为他是要向她道歉，没想到小宗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她终生难忘的话来：我只要了一杯水。
埋完单走出咖啡屋，当小肖还未从刚才那一幕活剧中走出之际，接到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无缘情侣，仍是朋友；若买保险，与我联系。
这样的相亲，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小肖立即跑到火车站，买好了明天去工作城市的火车票。与母亲说了一下总经理找我有急事后，就像躲瘟神一样，义无反顾地提前两天离开了这个让她天天盼着回来、却又不愿久留的地方。
原载2016年第4期《阅读》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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