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以下能见度很低，三人打开了头盔的射灯，灯光在水下穿透距离不足5米。满目墨绿，水体浑浊，废物碎屑、植物残体之类的浮游物随处都是。
他们持续下潜着，腰带上的铅锤带着他们向下移动，水压不断变大，公孙红缨感觉耳膜被什么震得有些发聋，所幸潜水服内有氦氧混合的气体向外挤压，替他们缓和水压。
江水冰冷，潜水服的保暖设备启动，冰冷很快被温暖取代。
“叶烨小组，叶烨小组，能听见么？”曼施坦因的声音在三人面罩内响起，“你们的腰上各自联有20米长度的数据线，他是我们之间的通信缆，同时也是救生索，终端在摩尼亚赫号上。”
“明白了。”
汹涌的河水中三道相互联结的身影孤独地下沉，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公孙红缨朝上下左右环望着，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外星球一样，一切都安静极了，他忍不住大口呼吸，心里的状况缓解了一些。
凌晨2点25分，下潜小组下水，这时候B组的第三人姗姗来迟。
“新生，你身体怎么样了？”曼施坦因把船长帽带上，他显然是个关心船员的好船长。
“好多了，随时可以执行任务。”娇小的女孩语气平仄，身上仍穿着定制的小号校服，衬的她像个精致的俄罗斯娃娃，淡金色刘海下的冰蓝眸子反射高光。
“很好，”曼施坦因想起来昨天塞尔玛的话，“这几天在船上你还没跟A组的人碰过面……或者是没和叶烨碰过面……你是在躲着他么？”
冰块般的俄罗斯少女面无表情，只是回应：“是的。”
“原因呢？身为共同执行任务的同伴连面都不见，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小错误，这些小错误会让我们全盘皆输。”
“并不是不想见面，而是不想他在这时看见我。”女孩腰挺得笔直，如骄傲的素白天鹅，“我想在合适的时候再和他见面，然后跟他说，‘如你所愿，我现在是零了’！”
“你们以前认识？”曼施坦因皱眉，但他又回过身去，“罢了，我也不是什么人口调查员，不会去深挖学生们的私事，但你得保证这一切都是不影响任务执行下的不见面，我不是施耐德，尽管是个风纪委员首脑但偶尔也能体谅学生。”
路明非心想这时候你们还有心情上演伦理剧呢！说不定下一秒龙王就喷着火上来给他们统统烧个精光，这波连将遗体火化的功夫都省了，到时候用个骨灰盒装一盒子江水下葬，然后立碑就立个“路明非骨灰之江水”，路明非欲哭无泪，觉得自己人生做的最错误一件事就是进了这所人形暴龙学院。
“李嘉图，你腿在抖诶。”有人在他旁边说。
“不可抗力！”路明非下意识反驳，然后一愣，惊觉这艘船上会叫他李嘉图的就只有一个人，“师姐不去找你家恺撒找我干嘛？”
他抬头，发现这时候船舷附近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人们都到了远处忙活，夜色如墨，只有探照灯的光，一股子姘头幽会的气氛油然而生。
“喏。”诺诺朝某个方向一指，路明非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恺撒和一群船员待在一块，船员们在恺撒的指挥下调试着设备，男孩金色的长发金子一样耀人，脸上露出了有些恣意的笑容。
“这个时候他是最活跃的时候，他最喜欢和人待在一块忙东忙西，指挥人干活，然后自己亲力亲为，他说他是个天生的领袖，从出生到现在干的都是领袖干的事。”诺诺笑笑，“我觉得他像个呆瓜，然后我无聊就跑出来咯。”
“哦。”路明非愣愣地点头。
“好无聊诶。”诺诺在路明非身旁靠墙坐下，伸展身体，看着天空。
路明非心想这时候不用干活难道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了么？不用下水干些随时会被干掉的危险活，也不用去忙些调试设备的鸡毛蒜皮小事，只需要担惊受怕危险来了往后稍稍让高个的顶上。
这时候觉得无聊的怕是脑子有病！
“师姐想下水当英雄？”路明非纳了纳口，说。
“不想，那种事一看就知道是留给校长他们那些人干的活啊，我一介女子下去当炮灰么？”诺诺瞥了他一眼，“说起来你也是‘S’级诶，校长和那个叶烨看起来好像都是个英雄的样子，咋到你这里就成了狗熊？”
“哇，说这种话很伤人的好么！”路明非抗议，“要说为什么我自己也奇怪啊！不是你把我招进来的么？难不成还是校长看在我那老父亲老母亲面子上给我安的不成？”
“行吧，师姐逗你玩呢。”诺诺伸手把他的头发挠成了一团鸡窝。
路明非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如果有镜子，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难看中还透着滑稽。
“在这种龙王随时下一秒就会蹦出来的严肃环境我们觉得无聊是不是不是很好，”路明非开辟新话题，“人人都在努力我们在角落聊天打屁，像是，像是在中东战场战火纷纷我们却架起了火锅看戏一样。”
“诶有什么所谓，反正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曼施坦因教授不熊，我们再怎么熊都无所谓啦……”诺诺被逗笑了，拍着路明非的胳膊，“你真的好笑诶，有个好笑的学弟原来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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