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瑜年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多久了。
人都是这样，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选择性地忽略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年龄，假装自己还很年轻，还是个十六七岁，并且永远停留在十六七岁的少年。
以前他过生日的时候，沈彦祖和余一就会叫他出去喝酒唱歌，给他庆生，往往会折腾一整个晚上。
不只是生日，平时他们也这样，想喝酒了就出去通宵，聊天磕牙回忆青春，尤其是余一，完完全全的夜店小王子，不喝到烂醉，绝对不会放人回家。
久而久之，卜瑜年也模糊了生日的概念，好像这一天就是这么的可有可无，和其他的日子没多大的差别，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梦见很久很久以前过生日，妈妈给他煮的长寿面，然后从梦里醒来，自嘲地笑笑，又进入新一天的复制粘贴，为了钱和房子奋斗的平凡日子。
平淡而索然无味，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怅然若失。
“年哥哥？”姜桃突然叫他，把卜瑜年从回忆里拽了回来，“祝你生日快乐。”
卜瑜年笑了笑：“谢谢桃子。”
一旁录像的可兰举着摄像机挪过来，眼睛还看着镜头里的景象：“卜老师今天过生日？”
“是啊，”卜瑜年说，“又老了一岁。”
可兰摁下停止键，把十九班的影像保存下来，转头对卜瑜年一笑：“哪里，看起来还是很年轻。”
“奔三的人了，还能年轻到哪儿去？”卜瑜年说，抱着姜桃就往主席台下走，“我去看看我班的那群兔崽子。”
可兰了然地点点头：“去吧。”
走完了入场式的班级，会从跑道的另一边走进足球场，按照平时跑操的顺序，一个班站成一个竖排，从左到右，最左边是初一，最右边是高三。
二中这个学校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别人家的高中，高三都是不允许参加运动会的，二中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打破陈规陈矩，因为刘校长觉得，学习归学习，放松的时候还是得放松，所以一直没有禁止高三参加运动会。
十九班的最后几排，四个耍帅扔掉了校服外套的大爷正在一堆校服里找自己的那件，卜瑜年看得好笑，凑到姜桃耳边低声问她：“你哥是不是很傻？”
姜桃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点点头，像只小猫一样。
“年哥？”郝望北率先找到他的校服，随便往身上一披，一回身注意到了抱着孩子过来的卜瑜年，“来视察呢？”
卜瑜年笑笑不说话。
徐淼放弃了他的校服，跳起来攀到郝望北的背上，把郝望北撞了个踉跄：“视察还带孩子？年哥你都有女儿了啊？这隐婚隐的，要伤透多少女老师的心哦。”
“就你他妈的戏多！”郝望北一把将他从背上掀下来。
卜瑜年看了一眼姜渚，忍着笑捏了捏姜桃的小脸：“我女儿可爱吧？”
姜渚入场的时候就看到姜桃了，卜瑜年一直抱着她，他还觉得卜瑜年挺细心，挺会照顾孩子。
却没有想到这个人能这么不要脸，他牙疼似的走过去，把姜桃抢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卜瑜年一眼：“少他妈占老子便宜。”
姜桃这才开心地搂住她哥的脖子，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哥”。
郝望北和徐淼的下巴都快砸到了脚背上，没大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浩然本来躲在人群里玩手机，听到这边的动静，才出声提示：“那是姜渚的妹妹。”
“哦哦，”徐淼恍然大悟，“姜哥和年哥关系真好。”
说完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卜瑜年抱小孩抱得手酸，现在怀里一空，虽然有点不习惯，但手臂却得到了解放，他揉了揉手腕，岔开话题：“你们是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郝望北自吹自擂，“我这个提议不错吧？海草海草海草！随波漂摇！”
白浩然用胳膊肘撞他，打断了他的自卖自夸：“是姜渚说的。”
“哎？”卜瑜年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姜渚，“姜哥怎么知道的。”
姜渚取下姜桃的小黄书包挂到自己肩上，听到问话，神色淡然地看了卜瑜年一眼：“听到他们在医院里说的。”
他们，指的当然是沈彦祖余一和林飞飞，那天姜渚去医院探望姜桃，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起，就多问了两句。
沈彦祖摇头晃脑地感叹：“老卜向来不把生日当回事，这一晃多少年了？”
“十年，满打满算，刚刚好，”余一双手垫在脑后，叹息道，“认识他那会儿，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多人模狗样啊？当年的附中校霸都是为人师表的人了，我还是觉得有点迷幻。”
林飞飞啐他：“你最近是不是太闲？说话的口气变得跟我妈一模一样。”
姜渚推开病房门进来，正好听到这儿，好奇地问了一句：“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六号，”多嘴的余老妈子说，“哎？他那天不是要带桃子去你们学校吗？”
姜渚随口“嗯”了一声，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隔天排练舞蹈的时候，顺便告诉了郝望北，正好班长体委和文委都在，大家一合计，就策划了这个表演。
但姜渚不愿意多说，只是一句话就打发了卜瑜年。
他还想再问一问，顺便逗逗这个小孩儿，就见姜渚正色道：“卜老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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