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入了春来，明光发现，齐容个头蹿高了一些，齐容生得格外慢，原本连他腰际都要差一些，现在已经拔高到腰部以上了。
明光与齐容说的时候，齐容拿着书嗤之以鼻，一副本皇子不和庶民比高的模样。
当天夜里明光被指使着去床头拿一包陈年香囊时，意外发现墙壁上拿钝器费力的画着几道横，相距间都很短，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最近齐容在练握力，春狝近在咫尺，秋狝即是皇宫权贵和年满十周岁的皇子都要参与的春季围猎。
齐朝为开国之朝，一个朝代起始，总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是以皇帝也格外重视男子骑射。
这将会是齐容重新获得皇帝关注的第一个门槛。
然而明光听了，忧心忡忡地发出疑问：“你根本不会骑射吧？”
此话不假，其余参课的皇子，往往早就有人带着练习开弓骑马，据闻当今太子，上个月在猎场拉弓射靶，连发连中，龙颜大喜，赏了一颗东海上贡的，全天下唯有一颗的夜明珠。
齐容只上过一年的课，自然是一窍不通。
他被点破，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不是还有你吗？你活了这么多年，连弓也没开过？马也没骑过？”
“我？”明光一头雾水，他到底哪里瞧着像是会拉弓会骑马的人了。
“哼，总之我娘说了，我打小学东西快，读书写字浑然天成，上上马这种事，根本不值得我去练习！”
说完他又转身点起灯念书，明光又一贯是个好脾气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陪他。
哪知齐容没多久就撂卷道：“你不要在这里，我读不进去！”
“你没说啊……”
“我昨天就说了！”
“那是昨天说的…”
齐容气绝，“我前儿也说了！”
“那跟今天也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了，这事以后墨守成规了你知不知道！”
明光只好又拉椅子想到殿外去，走了没多久，听到里面踹桌案的声音：
“你给我滚进来！外头凉！”
明光无计可施，任劳任怨的被呼来唤去。直到春狝那一日。
围场设在郊外，这一日宫里的妃子都早早起来，有儿子的，替儿子拢好衣襟，千万嘱咐，没儿子的，替姐妹儿家儿子送上香囊礼袋，生怕沾不着一点光。
太子更是万众瞩目，在卯时就开始整装换裳，聆听母讯。
齐容就在这样的氛围之外，起了个大早，拉起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明光，自己吊着梳子梳好发，换了短戎装。
等他做好这一切时，明光才睡眼惺忪地靠在榻头缓神，齐容过去，把他睡的一团糟的长发收拾好，丝丝缕缕分解开，他常年给自己打理头发惯了，随手就挽个寻常男子的发髻，也好叫他看起来不至于杂乱。
等他做完这一切，明光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抓起黑发看了一眼。
怎么好像是齐容在还他的债？
齐容回头见明光懊恼的神情，心里暗自发笑。
辰时就有马车来接他们，这是一辆矮顶木车，像是从车棚里随手牵的，好在齐容不挑，上去就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来，分给明光一个。
明光有点怕做马车，自打上了车就恹恹的。
齐容好奇道：“你怎么怪怪的？”
“啊……没什么，不太喜欢坐马车。”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明光还是不决定骗齐容，避重就轻地道，“因为我曾经被打过，在马车上。”
齐容却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明光忙说：“就腿上断了两根筋。”
齐容深深注视着他：“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这……”明光这不出什么名堂来。
“没事，等我以后有了势，帮你报仇。”
那是可久以前的事，你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明光心里暗暗地说，面上便轻轻笑了笑。
齐容以为他在笑话自己，不乐意道：“你别不信。”
“我没……”明光语出一半，突然站起来一把撇开齐容，与此同时一根箭撞在他胳膊上，好在箭势很小，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歪到地上。
“……”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齐容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明光怒道：“你干什么？！”
明光拾起箭，打开车帘。
同行的是一架金红帷高顶马车，对面车帘也高高打着，数不清的白**子悬在帘上，噼里啪啦地响。
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白面儿来，那是八皇子齐烨。
齐烨手里拿着一张玩赏用的小弓，冲明光努努嘴：“你，把箭给本皇子拿来。”
明光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朝里射箭？这又不是靶子！”
“你听不懂人话吗？把箭给——”这时他终于得意地看见齐容，齐容曾在四年前的早课上，用一首绝句嘲讽他做派，先生虽然批评他恃才放旷，但也称赞他才学很高。
“——哟，这不是五哥吗？听闻你上个月自戕，看起来还不错啊！”
“齐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与他相反的是，齐容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夺过明光手里的箭一把扔了回去。
齐烨躲闪不及，被丢了个满怀，气急败坏地正要说话。
“刷——”
齐容那辆车的帘子已经被重重拉上。
齐烨气不过，还要再上手，突然手臂被重重一打，略有威严的女声响起来：
“烨儿，平日里教你的都给忘了，你跟那个疯妇的儿子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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