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见从诊室出来就一直沉默的谢潼，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刚才医生说了很多专业术语，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却听出一个重点：对方脑子里有一个畸形血管瘤，所以才会经常头痛，如果任其发展很可能会增大并压迫视神经，最好尽快手术。
谢潼怔忡地抬起脸看向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需不需要我帮你叫车，送你回去？”
谢潼还是摇头，轻声道了句谢，又恍惚地站起身朝外走。
林凌怎么都不放心，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在医院门口把人拦住了。
“今天是我撞的你，本来就该我负责，我送你回去吧。”
谢潼这次没拒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别的事。
“你住哪儿啊？”
谢潼顿了顿，机械地念出了一个地址。
林凌微微一讶，离他住的地方似乎不远。
“那你坐我的车吧，顺路。”
谢潼跟着林凌坐上了他那辆哈雷“Iron883”。
他心里很乱，很多情绪找不到出口，浑浑噩噩得没有了方向。他只知道，不论他接不接受手术，他面前都只有一条路。
可他还没等到谢磊啊！怎么能就这么死呢？
他不甘心！
他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能再等了，既然谢磊不回来，那就换他去找。
前几年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打听过，但他认识的谢磊的同学并不多，最熟的大概算是萧然，但听说对方早就出国了，也就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他知道韩戈在清远，以前见过几次，他也知道对方和谢磊关系不错，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是，他该怎么安顿程玉燕呢？她平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一旦发起病来会做出什么事来是他都无法预料的。他现在每天出门都是把家里的大门反锁的，就怕她一个人会走出去发生什么意外。
他正胡思乱想着，林凌却已经把车停在了他家门口。
“到了。”
谢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下车时侧身道了句谢。
林凌看了眼他后脑上的纱布，叮嘱了一声：“医生说你这伤口虽然没缝针，但还要换药的，记得去医院。”
“嗯，谢谢。”
说完，谢潼就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只不过，他进去拿了顶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后脑上的纱布，又匆匆赶去超市上班。
他一路小跑，头上的伤口淅淅沥沥得疼，可他管不了那么多。马上就月底了，如果今天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最终他踩着最后一分钟打了卡，交班的同事还有些嫌弃他来得晚了，嘟嘟囔囔地下班走了。
谢潼还没缓口气，就被经理叫去生活用品区理货架。
“请问，电池在哪里？”
突然身后传来一把男声，清脆，又有点熟悉。
“在左手边第二……是你？”
谢潼一边说一边回头想指给对方看，这一抬眼，发现对方是熟人，就是刚刚送他回家的男人。
“你还真来上班了？”
林凌惊讶地瞪着面前的青年：“医生不是说要多注意么？”
“请病假就没有全勤了，这点伤算什么。”
林凌心道，这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啊！
他二话不说，抓住谢潼的手腕就朝外带：“你全勤多少钱？我给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谢潼觉得这人也管得太宽了，用力甩开了男人的手：“你这人管得也太多了吧？”
“我……”
林凌瞬间语塞，胸口一阵震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自己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弟弟，也是这样被人擦撞以后，因为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他就大意了。
没有听从医生的劝告住院观察，更没有在回家后留意对方，最后因为颅内出血，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不治而亡。
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弟弟就能出国深造，他在酒吧驻唱就是为了给他准备出去的学费、生活费，结果都没来得及用上。
最后他用那笔钱在清远租下了那间酒吧，遇到了那个男人，时至今日，每次想起都会让他觉得疼痛的男人。
谢潼见林凌脸色青白交错，咬了咬下唇。
人家是撞了他，但带他看医生，又送他回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也知道对方是为他好，但他真的很需要钱，尤其是在他决定要去找谢磊之后。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钱。”
林凌闭了闭眼，脸色缓了缓才问：“看你年纪也不大，应该还在上大学？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才这么拼？”
谢潼摇了摇头：“……我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
林凌皱了皱眉。
“太可惜了。”
每每听到这种话，谢潼都会觉得尴尬，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此时，谢潼身上的对讲机发出声音：“小谢去一下生鲜区，太乱了。”
谢潼连忙回了句好，然后朝林凌笑了笑就跑开了。
林凌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什么别人。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两人的缘分还不止如此。
那天晚上谢潼回到家，发现自己白天忘了锁门，程玉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出去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谢潼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可能又去了他们以前的家，谢宇明和她刚结婚时住的单位宿舍。那里很多年前就被拆迁改建了，现在是个酒店式公寓。他赶到的时候没有见到人，一时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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