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柯帆就睡到了上午十点。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洗漱完之后站在房门口犹豫,总归有些过意不去。正当他游移不定时,房门被敲响了。
他拉开门,韩因竹还举着一只手站在门口。他见着柯帆穿戴整齐,了然地笑了笑说:“伯母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柯帆悄悄红了耳朵,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醒了。”
“那赶紧下楼哦。”韩因竹弯弯眼睛,先行一步。
柯帆松了口气,揣上手机关上了卧室门。
李母恰好从厨房走了出来,见着他立马就笑开,冲他招着手:“帆帆,快下来吃饺子了。”
柯帆快步走过去,低声道了谢。
李母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拿了什么东西走过来,拽过柯帆的手来塞进去,说:“帆帆新年好哦。”
柯帆握着手里的红包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拒绝,李父也过来放了一个在桌上,明晃晃的红配着金色却引起了他的惶恐,连声拒绝:
“叔叔阿姨,这个我不能收!”
李母按住想要起身的他,温柔却强势地把他的手塞了回去,道:“你现在还在上学,怎么就不能收啦。阿姨是喜欢你,你以为谁都有的哦。”
“但是……”柯帆还是推拒,李母拍拍他的肩,打断了他的话:“阿姨也没给你很多呀。二修是你的老师,阿姨也把你当成自家小孩儿一样。等以后上大学了,也能记着阿姨就好啦。”
“一定能的!”柯帆连忙回答,他不自觉地捏紧了勺柄,鼻腔中始终有些酸涩,哽住喉咙说不出话来。
李母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快吃吧。”
李文修从楼下下来,自然地问:“在聊什么?”
还未等得到回答,李母突然惊呼一声:“我厨房还炖着汤呢!”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李文修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个红包,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来放在桌上,说:“好好学习。”
柯帆没忍住,还是让眼眶里的泪掉了出来。他闷声把红包收起来,珍而重之地放进外套的内里口袋,闷闷地应了声。
李文修顺手揉了揉他的头,道:“快吃吧。”
————
五天的时间说长也短。转眼二人又拎着一堆东西下了车,回到了学校。还未等学生从前几天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学校就用成绩单来唤醒了学习的记忆,一时间教室愁云惨淡,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张渚这次成绩直接掉到了最末尾,他苦着脸往嘴里塞着饼干,“咔嗞咔嗞”喷了一片饼干屑出来,哀嚎道:“我怎么这么惨啊!”
“那你还吃。”前桌转过头来把发的空白卷子拍在他桌上,顺口回了一句。
“现在不吃过两天就没得吃了。”张渚含混不清道,一边小心地把喷到柯帆桌上的碎屑掸了掸,讨好地笑了笑。
“这次是不是该换座位了?”前桌索性转过身来,兴致勃勃道:“以前是一个月换一次,这都多久没换了。”
“柯帆这次考得好,肯定能坐到前面去的。”前桌咂咂嘴:“以后就不和我们这些学渣一起坐了。”
柯帆皱皱鼻子没说什么,只拿出错题本来认真写着。
前桌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转了回去。
柯帆被调到中间偏后的位置,不用费劲伸头去看黑板上的字了。他和刚进门的李文修看了个对眼,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就好像从李家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种不太敢看他的状态。
李文修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放下书道:“讲课之前说几句。”
“离小高考不到六十天,相信刚刚发下来的试卷让不少同学心里都有了数。希望你们接下来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不要等到最后高考填报志愿时后悔。这次的座位调换如果有不满意的找我聊,我会尽量考虑你们的情况斟酌。”
卜瑶这次正坐在柯帆的身后,趁着李文修扭头过去写板书时兴奋地戳着柯帆的背。柯帆扭过头,皱着眉。轻声问:“干嘛?”
没等卜瑶说话,李文修背着身出声:“卜瑶,站到后面去。”
卜瑶撇着嘴起身,一边嘟囔一边收拾了书离开了座位。柯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突然被点:“柯帆,这题你选什么?”
柯帆回过头来,站起身道:“选C。”
“讲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根据题干得知,a点到c点……”
“很好。”李文修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却突然又说:“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柯帆错愕,随即又有些心虚地坐了下来。
冬天带着最后一丝余韵苟延残喘。
河边的冰层已经变成薄薄的一层冰片,河滩处的草探了个头,像在和世界打招呼。太阳挂在枝头,把半边天染成金黄,映衬着树枝凸出的芽包,格外有生机。柯帆慢吞吞整理桌上的书本,直到每一本都无比平整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办公室挪去。
晚饭时间,办公室又只剩李文修一个人。
听见响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一边批改作业一边等着新晋蜗牛坐到对面。
柯帆藏着声音坐下,却也只知道对着窗户发呆。“啪嗒”一声,他回过神来,李文修盖上了钢笔的笔帽,直截了当地问:
“你最近躲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柯帆下意识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他垂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
“我觉得我是个负担。”
前几日的生活太美好,以至于等他回到那个阴冷昏暗的地方时,他才恍然想起属于自己的真实生活。黑暗如附骨之疽纠缠着他,他暂时无法从当下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只得把自己的希望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只等脱身时重新拥抱住。
“等小高考结束我再来追你。”柯帆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突然,他的头上多了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了揉。他抬起头,对面的男人眼含着笑意,对他说:
“那我等等你。”
少年人的赤忱情意如同柔和清冽的梅酒,入口时只觉酸,等顺喉咙而下才觉出甘甜醇香来,让人再想尝一口。直到月上枝头,才恍然觉察出醉意,已然沉溺其中无法脱身。
他叹口气,接住突然扑上来的人,惯性使得他不自觉后仰,却又很快稳住。柯帆的脸埋在他肩窝处,声音闷闷的,藏着欣喜:
“李老师,我能亲亲你吗?”
“不能。”李文修犹豫了会儿,克制地吻了吻他的脸庞,道:“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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