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陈茶特意早去，见大家都是随便乱坐，他选了最后一排。路盛星来得较晚，也只剩下陈茶旁边那个位置没人坐，比起上学期，两人是换了过来。
“新学期又是同桌，请多多指教了。”路盛星坐在陈茶旁边，笑道。
教室里谈话声一波高过一波，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去哪里玩了，长了几斤肉，游戏升了多少级……陈茶却只听得到这句。
刘海川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生面孔，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高大的男孩把双肩书包背成了单肩，里头没有书便松松垮垮地垂在他身边，好似一个瘪了的气球，不成样子。他扫了一圈，把底下的好奇尽收眼底，起先没有表情，而后像是看够了，露出一个浅笑。这人长相平平，笑起来却多了一丝凶神恶煞的味道，这个词或许说重了，但是浑身气质总之是让人不太舒服的，不像个学生。
“刘哥，插班生啊？校内的还是校外的？”有人问道。
刘海川看了男生一眼：“今后就是同学了，来，介绍一下。”
男生也不扭捏，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名字，勉强能看清是“宋呈”二字。那个“呈”里的“口”被他画了一个不圆的圈，看起来很是滑稽，有人就在笑这手字。
“唐宋元明清的宋，口王呈，见到你们很高兴。”宋呈看了发笑的那人一眼，嘴里的介绍和眼里的情绪都十分怪异，不过没人管这么多。
刘海川让李明峰带着他去搬课桌，人走后便交代大家要接纳新同学，和睦相处。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宋呈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刘海川问他需不需要一个同桌，他摆手说一个人坐着挺爽的。刘海川也不强求，让他有问题就来办公室找自己。
第一堂课下课，宋呈边上便多了几个人，新同学往往是有人好奇的。
“宋同学，你怎么这时候转学了？是从哪里转来的啊？”
宋呈靠着墙轻描淡写：“谈恋爱被开除了。”
“哇哦，好劲爆！”一说到这种学校里的禁忌话题，有的人就格外有兴趣，追着他问东问西。
周围不断有人说，陈茶也听到了一点，想的不是宋呈却是路盛星。如果路盛星和那个女孩子被发现，也会被开除吗？
上晚自习前，广播里放着时下最火的一款手机广告的背景音乐。路盛星进来随手回了条信息，抬头就见到了陈茶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觉得好笑，便也真的笑了：“要说什么？”
陈茶垂眼看了下他的手机，又看向他：“你要不要收敛一点，如果被发现就不好了。”
“收敛什么？”路盛星正疑惑，听到有人在喊宋呈宋哥，他转头看过去，忽而想起什么，笑出声，“你说这个啊，没事的，学校不会开除我。”
既然他这么说，陈茶便点到即止，他的立场只能到这里，提醒一下不能再管。听了路盛星说的，只觉得是在往自己身上开伤口。
他的确有女朋友，很好看，也被他藏得很好。
不久就到了开学典礼。高二的排名看综合成绩，所以路盛星这个政治历史不肯背，文科严重拖后腿的与奖金无缘，刘海川点了点他，说他辜负了这么个好同桌。
路盛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说了，每次都能听出点奇奇怪怪的味道：“刘哥，你怎么总能说得我像负心汉一样？”
刘海川再次被他堵住：“想哪儿去了！你个小子，每次考完你爸妈都要来问我这两科要怎么办，是不是老师上课听不懂，你说你不肯背，我能怎么办？政治历史老师天天去梦里找你我看你也没得救！”
路盛星眼神变了变，又恢复懒散样子：“行啦，刘哥你开心点，我同桌次次第一，你多想想这个。”
陈茶是最后一波上领奖台的，五个人，期末考前五名。他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要求站好拍照时，视线自然而然地去找路盛星。人实在太多了，就当他匆匆瞥到的时候，就该下去了。
周舒站在他旁边领奖，跟在他后面下台。陈茶能察觉到凝在背后的视线，每次碰到周舒，他总是这样看过来。这么久，陈茶仍不知如何回应，便沉默。
这让周舒莫名的想找麻烦。
“你考第一，你妈妈奖励你什么？”周舒走上来和他并肩。
陈茶皱眉。
“说话啊，又不是哑巴。”周舒向他射出最锋利的刺，他自我鄙夷，却又病态地觉得舒畅。
“她不会奖励我。”倒是路盛星，曾因为他考第一奖励过一瓶牛奶，虽然只是顺带，但也够甜。陈茶想到这里，心里被周舒惹起的不舒服消失殆尽。
周舒不知为何他的防备突然就撤了下来，闭了嘴没再找他，回到了自己班级。
李乐然个头高，站在最后，周舒回去后就站在了他后面。
“真棒。”李乐然露出一口白牙。
周舒掀起眼皮看他，眼里像在说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李乐然不负所望：“全校第二。”
周舒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滚。”
李乐然见他忍耐的眼神，心里莫名爽快，挑了下眉，转过身勾着前面那人肩膀聊天去了。
门没关紧，开了一条小缝，鼻间窜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周舒抬脚上楼梯，顿在原地，血液直往脑袋顶冲，浑身冰凉。
他在学校上晚自习，回来时已经十点多，现在只想洗个澡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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